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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選擇
杜陵縣衙,縣令張繼初所居住的官坻後院兒書房之中。
張繼初站在那裡來回走動,心緒一直不寧,過了好半天,或是走得有些累了,這才停***行,回身向安坐在一旁的縣丞姚順問道:“成林兄,咱們兄弟共事十數年,成林兄素來都是最有主意,你說說看,這一次咱們到底該如何是好?”
“稍安勿燥!”姚順不緊不慢地為張繼初斟倒了一杯熱茶,著請他在旁邊坐定,接聲輕聲勸道:“事情已然臨頭,緊張著急都是於事無補,大人還是安坐下來靜心思量為好。”
“靜心思量?”張繼初輕嘆了口氣,道:“這個時候,我怎麼可能靜得下來?上差逼得緊,恨不得本官馬上就能定桉,而杜荷那裡,卻一直都是氣定神閒,還給本官扯出了一些什麼貴客,明顯是在暗示本官,他們杜氏還有底牌,讓我莫要輕舉妄動。”
“我現在可是上上不得,下下不去,就這樣被他們兩撥人給卡在中間,稍有不對,怕是都會被他們給拿來開刀,能好得了嗎?”
張繼初現在多少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理,可是當這些事情之中牽扯到那些大人物的影子時,一切就又都變得有點不可琢磨了,更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杜陵縣令就能左右得了的。
一邊想要杜荷殺人的罪名確立,而另一邊杜氏背後所隱藏的勢力卻又是遠非他所能惹起,你說這麼難纏的事情,怎麼就偏偏發生在了他杜陵縣呢?張繼初心中相當地糾結。
“大人莫要心急,”姚順慢聲細語地接聲說道:“大人之前不就做得挺好麼?關人收屍,不提不審,就且那樣放著拖著,反正這種人命桉子,本就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了得了的,咱們也能多找一些藉口就那樣放著。”
“這裡畢竟是杜陵,是大人所管轄的一畝三分地,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說句大不敬的話,大人您在杜陵縣,那就是一條可以不懼強龍的地頭蛇,”姚順道:“只要皇上一天不撤大人的官位,那大人就一天是這一畝三分地的主人,自己轄區的事務該怎麼處理,旁人誰也插不進手來。(WWW.imianhuatang.info 好看的小說)”
“這個道理本官又何償不知?可是話是這般說講,”張繼初嘆聲說道:“但是本官畢竟是官職不高、人言輕微,隨便得罪什麼人,那就都有丟官棄職的風險,由不得本官不小心謹慎。”
“大人說得在理,”姚順接聲說道:“不過,人在官場,小心謹慎自是不錯,但是很多時候,卻是也要去做一些選擇,去冒一些風險,似大人現在這般,兩邊都不想得罪,到最後也必會是兩邊都落不到什麼好處。”
“所以,依下官的意思,”說著,姚順抬頭正色向張繼初建議道:“與其兩邊討好,大人還不如靠其一家。這樣,大人最起碼還能送出一個人情,攀上一方權勢,對大人日後的前程也是大有益處。”
“一邊是從長安吏部直接下達的官文,一邊是辭去官職的尚書右僕射還有一些沒有摸清身份的所謂貴客,”張繼初微搖著腦袋,道:“這樣的情況,你讓本官怎麼去選?選對了確實能夠一步登天,搏來一個天大的人情。但是,要是選錯了呢?”
丟官棄職怕都算是好的,若是禍及子孫家族,那可就是他張繼初的罪過了。所以,在非萬不得已之時,張繼初實是不想邁出那一步,太兇險。
“對錯咱們且放在一邊,”見說了半天,張繼初還是不有下定決心的膽子,姚順不由輕搖了搖頭,換了一話題接聲向張繼初問道:“咱們就說一下杜荷杜二少,大人覺得他會是殺人兇手麼?”
“無仇無怨,沒有金錢利益紛爭,沒有男女感情糾葛,而且當時杜荷沒有飲酒,本身也沒有任何神質方面的疾病,”張繼初微搖著腦袋道:“本官實在是想不出他杜荷會在當街殺人的理由。imianhuatang.info [棉花糖小說網]”
“所以,”姚順點頭問道:“就是大人你也覺得杜荷是被人故意陷害了?”
“本官想有什麼用?”張繼初沒有肯定回答,道:“問題的關鍵是,那個小乞丐就是死在了杜荷的懷中,而且現場亦有數人看到,再加上吏部之前下達的那份官文,在沒有抓到真正的殺人兇手或是沒有足夠證明杜荷沒有殺人的證據之前,他杜荷,就是兇手!”
“大人說得在理,”沒有反駁張繼初的意思,姚順順著張繼初的話語,輕聲在一旁問道:“那依大人的意思,大人這是要定杜荷的死罪了?”
“現在說這些,還言之尚早,”張繼初輕搖了搖頭,再次將目光投向門外,輕聲說道:“具體如何去做,還是要等張福出去打探訊息回來再說不遲。”
“大人說得是,”姚順提壺又為張繼初續上了一些茶水,接聲說道:“不過依下官的意思,大人最好還是做兩手準備的好。”
“成林兄請直言!”
“一個嘛,自然是應付好上差,事先擬好杜荷的罪狀,給上差送去,先拖上一陣。”姚順道:“而另一個嘛,則是大人也要做好偵破此桉找出真兇的準備,若是大人最後選擇了杜氏這邊,也好拿出一份實打實的誠意出來。”
“哦?”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張繼初頗為意外地扭頭向姚順看來,輕聲道:“聽成林兄話中的意思,成林兄似乎是心向杜氏啊?”
“大人誤會了,”姚順不以為然地澹聲說道:“下官不是心向杜氏,而是下官看好杜氏一族的將來,想讓大人在其尚未發達之時提前與之攀上關係,下官這也是在為大人著想。”
“哦?”張繼初狐疑地看了眼前的這個老朋友一眼,隨聲道:“說說看?”
“先說杜如晦,”姚順道:“官至尚書右僕射,在皇上還是秦王的時候就已深得皇上信任,現在雖然辭官在家養病,但是他之前在皇上,在秦王府那班舊臣之間的人情卻都還在,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不能小視,有時候,甚至是他的一句話或是一封信箋,就能讓隨便一個人平步青雲。”
“嗯。”張繼初點頭表示同意,當初他也正是看重了這一點,這才一改落井下石的想法,刻意與杜氏交好。
“況且,杜克明今年才四十五歲,”姚順接聲說道:“就算是身患重症,可是誰也不能擔保他就沒有會好的一天。若是兩三年後,杜克明的身子突然痊癒,大人覺得皇上還會讓他在咱們杜陵這個小縣城裡呆躲清閒嗎?”
“這個?”張繼初輕輕地張開了嘴巴,這一點他之前還真是沒有想過,是啊,杜如晦才不過四十五歲而已,正值精壯之年,若是他的病好了,皇上還會讓他擱置在這裡麼?
顯然,那是不可能的,像是杜如晦這樣的輔國柱國之才,沒有哪一個帝王願意放過,杜如晦的病好之後,也必會再受重用,這一點母庸置疑。
“再說那個現在正被大人給關進大牢的杜家二子。”見張繼初心中已經有了些許思量,姚順繼續加大力度,接聲說道:“大人覺得杜荷此子,如何?”
“他?”想起前後總共只有兩次的會面,張繼初心有慼慼地輕聲說道:“少年老成,心智沉穩,每次與他說話論事,本官都會有一種正在於同僚敘言的錯覺,一點也不像是只有十二三歲的孩子,看不透。”
“大人說的,只是其中一點。”姚順道:“大人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忙著處理公務,可能並沒有聽到過外面的一些傳言。”
“杜荷此子,前段時間在寒山書院作出三詩一賦,”見張繼初向自己看來,姚順坦聲說道:“現在已然是傳遍了整個京兆,甚至連長安的弘文館都有收錄,聽說便是皇上也有讀過並對之讚不絕口。”
“竟有此事?”張繼初一下從椅上站起身來,一時間有些難以相信。
“那幾首詩賦,下官也曾見過。”姚順接過話頭兒,道:“寫得確是大氣磅礴,文采非凡,如果放在科考之中,進士及第,當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麼說來,”張繼初緩緩坐***形,噓聲說道:“這個杜荷亦是不可小覷。”
“當然,會作幾首詩賦,也不定就能得中進士,就算得中進士,也不定就能在官場之中青雲直上。”姚順道:“畢竟,每次科舉,得中進士之人雖然不多,可也總有那麼幾個,這些人現在能官居四品甚至五品的又有幾人?”
“讓下官對杜荷此子另眼相看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見張繼初扭頭探問,姚順直聲說道:“那就是他僅憑著一份所謂的‘讀書精要’,一舉拉攏到了整個寒山書院學子的心思,幾乎讓所有學子都欠下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其他學子下官並不清楚,”姚順道:“但是犬子懷遠,以前那般頑劣自傲的小子,現在對杜荷幾乎都是言聽計從,一聽到杜荷被關進大牢,便一個勁兒地在家中在下官的面前為其說著好話。”
“想想看,若是所有學子都若懷遠一般,對杜荷欽佩有加,言聽計從,待日後這些孩子過了科舉,入了仕途,那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要知道,他才回杜陵不到兩個月而已,”姚順嘆聲說道:“所以,下官覺得這個人,很可怕。如果可能的話,最好不要與之為敵。”
“老爺!老爺!查到了!查到了!”姚順的話聲剛落,外面就傳來了張福高聲呼喚的聲音,及到書房之中,顧不著上前行禮,張福喘聲說道:“今日午時前後,分別有三撥人進了杜氏府宅。”
“他們分別是,”張福吞嚥了一口吐沫,顫聲說道:“太子殿下,蜀王殿下,還有魏王殿下!”
“什麼?!”聞言,張繼初與姚順不由同時驚聲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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