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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入院乙辰

“就不再考慮一下了?三道題中,若是有一道出了紕漏,那你這入院試,可就是要等到明年了?”

見杜荷做完三題之後便擱筆停墨,低頭將捲上的字墨吹乾之後,雙手恭敬地將試卷拿起遞至自己的面前,高仁的眉頭不由微微皺起,不由出聲提醒,明明還有餘力,為何不一氣完成?

“多謝夫子提醒,”杜荷躬身回道:“不過學生愚鈍,能做出三題已是極限,後兩題實是有心無力,再無辦法。”

“嗯!”輕了頭,伸手將試卷接過,高仁再看向杜荷的眼神開始變得多少有些不善。

恃才傲物,富即安,行事不盡全力,年紀卻沒有半鋒芒,同旁邊的陶儼一樣,都是一個懶憊散慢沒有半上進之心的頑劣之人,不足以教。

不愧是教了一輩子書的老夫子,第一次接觸,幾番言行之間,就已徹底地看透了杜荷的本質,看出他來書院,混日子的可能居多,與他老爹當年在學院勤奮爭先鋒芒畢露之勢,實不可同日而語。

“夫子,”見高老夫子將試卷收起,卻沒有一想要出聲將杜荷收下的意思,深知老夫子秉性的陶儼不由得在一邊出聲為杜荷起了好話:“杜荷雖只做出三道題目,但卻是在三題皆中,已經算是不可多得之才,依學生之見,便是將之歸入甲等也不為過,不知夫子意下如何?”

“甲等?”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陶儼的話語,高仁直接低頭向杜荷看來,淡聲道:“十過其三,院試已算透過,至今日始,你便可在我寒山書院修習課業。”

“見你正值舞勺之年,依院規當在乙院就讀,”高仁道:“至於是在乙子、乙丑、乙寅、乙卯還是乙辰,僅憑你方才所做幾道試題,尚不能定論,老夫還要再作一番考較,不知你意下如何?”

“請先生賜教!”既然入院已成定論,所以對於高老夫子下面的測試,杜荷表示毫無壓力,大不了也就是被分進未等班級,只要不被趕出書院也就是了。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見杜荷沒有拒絕,高仁直接吟出幾句看似順口溜兒的詩句來,看著杜荷,淡聲問道:“可知這兩句出於何處?是為何意?未盡之處,可能續接?”

“唔?”杜荷覺得自己有些頭大,相鼠是什麼玩藝兒?老鼠嗎?怎麼聽上去像是老夫子在拐著彎地嘲諷自己?

“學生不知!”既然想不出來,杜荷便索性厚著臉皮直接承認。

“那,”高老夫子微不可察地輕搖了搖頭,接聲再次問道:“何為仁?如何為仁?”

“學生不知!”

“靜言庸違,象恭滔天。是為何意?”

“學生不知!”

一問一答之間,高仁的眉頭越皺越緊,而陶儼則在一旁急得汗流浹背,先《詩經》,後《論語》,再《尚書》,問一個不知,問一個不知,這孩子不是在故意拿老夫子逗樂的吧?杜克明的兒子,怎麼可能會連這些基本的學識都不清明?

“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是為何意?”不知不覺之間,高仁已是被磨的沒有太多耐性,開始撿一些最為簡單的東西考較,他也想看看,這子到底會無知到哪種地步?

“這個,學生知曉,”可能是覺著有不好意思,等高老夫子問到《孟子》中的這句話時,杜荷終是開始有了一反應,道:“人在其位,各司其職,有才有德之人,當居於高位。”

“何為中庸?”

“中者,無過無不及之名也。庸,平常也。”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其後當如何?”

“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嗯,”到此,高仁已是再無心思繼續,對杜荷胸中的那學識,已是摸了個七七八八,除經算一道外,其它皆是一無是處,若非其年齡界限,高仁真想直接將其分到丙等學堂,讓其跟著那些垂髫童子再固基礎。

“乙辰學堂尚有餘位,日後你就暫在乙辰修習學業!”完這些,沒再理會屋中兩人的反應,高仁便直接拿起試卷,出了甲子學堂。

“謝老夫子!”杜荷神情不變地躬身目送高仁出得教室,而後,不緊不慢沒事兒人似地將書桌上方剩下的草紙一地撕碎,以防陶儼他們會從那些濃墨中再看出什麼來。

“你這個臭子,很好玩兒是吧?”見高老夫子真切走遠,一直在一喧拘束著性子的陶儼伸手就是一個巴掌,拍著杜荷的腦門兒道:“現在滿意了吧?乙辰學堂,乙等書院之中,最差的一個學堂,裡面的學生沒有一個能讓夫子省心,老夫真想替你爹狠揍你一頓!”

“這又不能全怪侄,”杜荷側身躲開,一臉委屈道:“誰能想到透過測試之後,高夫子竟還有一番考較?能夠答出後面幾個問題,就已是不幸中之萬幸了!方才侄心中還在擔憂,若是一題也不能答上,到最後該如何收場呢?”

“答出後面三題,你覺得很有光彩是不是?”陶儼忍不住抬手又一個巴掌,道:“那是老夫子為了顧及你的顏面,才故意問了三道連孩子都能答出的問題,若是連這些你都不能答出,那你也就別想再進寒山書院了!”

“呃?”方才還因答出了幾道古題而有些洋洋自得的杜荷,開始變得有些臉紅。

“這麼,你方才不是在故意藏拙敷衍,而是你真的就不知夫子所言為何物?”見杜荷神情不似作偽,這回倒是輪到陶儼有些意外了:“你爹平時是如何管教的?怎麼會連最基本的一些學識都不曾教導於你?”

“家父平素朝事繁忙,而侄又天生一副頑劣秉性,所以在長安時,也就顯得貪玩了些……”

“長安多紈絝,倒也不算奇怪,不過杜荷這個名字,怎麼感覺這麼耳熟?”隨聲叨唸了兩句,似想到了什麼,陶儼不由向後退了兩步,一臉誇張與不可置信地看著杜荷,高聲道:“二啊,你子,不會就是名滿長安的‘長安四害’之一吧?”

“呃……”見陶儼防賊一樣地看著自己,杜荷的腦袋上面瞬間爬滿了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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