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聽完兒子的敘述,許茂財眉頭微皺,道:“這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在代其父詢問?”
許茂財心下猜疑不定,若是杜荷自己的心思倒還罷了,拒了也就拒了,沒有所謂,但是若是這其中摻雜了前右僕射杜如晦的意思的話,那就有些麻煩了。
‘得月樓’怎麼也是他們許家三代祖傳下的產業,從前隋時就已開業,直到現在都還是生意興隆,日進斗金,可謂是他們許氏現在主要的產業之一,豈能隨便地就讓予他人?
“應該是杜荷臨時起的心思,就連這張方子都是他在學堂練字時隨手所書,”知道他們家老爺在擔心些什麼,許佑山直接開聲道:“起這件事的時候,杜荷並未提起過什麼家中的長輩,只是他自己想與咱們許氏做成這麼一筆交易。”
“成與不成,關鍵在於爹的意思,爹若同意,那自是皆大歡喜,爹若拒絕,他也再三保證,亦是絕不會勉強。”許佑山道:“這件事情宋家的獨子也已知曉,並願意從中作保,有宋青山的保證,杜荷當是不會過於為難咱們。”
“這麼,這確是杜荷自己的心思了?”許茂財長松了口氣,抬頭看了兒子一眼,道:“這件事情你做得不錯,回頭去賬房領取一貫銀錢,算是爹對你的獎賞。日後在書院內,但有所需,儘管去帳房支取,只要能與宋、杜他們這樣的人搭上關係,花多少錢爹都不在乎!”
“知道了,爹!”猜著老爺子就會來這一套,許佑山有些興趣缺缺地輕了頭,看著手中杜荷給他的那方釀酒方子,玩笑道:“不過這張方子爹要不要看看?當時看杜荷得那般信誓旦旦,好似爹一定不會拒絕一般,不定這還真是什麼稀世奇方,足以抵換咱家的那座‘得月樓’呢?”
“一張酒方就想換咱們的‘得月樓’?這位杜二少怕是想錢想瘋了,”隨手將兒子手中的方子接來,許茂財撇嘴道:“釀酒的方子老夫見得多了,有哪一個能及得上咱祖上所傳下來的方法?他們杜氏是書香門弟,官宦世家,喝酒的話或還湊合,但是這釀酒之術,又怎麼可能會……呃?”
話到一半,目光落到杜荷親筆所書的那張方子上,許茂財的聲間嘎然而止,好似被什麼東西給掐住了喉嚨一般,驚詫不可思議地指著手中的紙張,道:“這……”
“怎麼了,爹?”見老爹有些失態,臉紅脖子粗地呆看著杜荷的方子,好像魔障了一般,許佑山不由輕聲問詢了一句。
“這個方子,有些古怪,”緩過神兒來,許茂財盯看著紙上的字跡還有幾幅簡易圖形,怔怔地開聲道:“若是真能行得通的話,沒準還真是一條財路,你先別忙著向杜二少回話,老夫得先試試才好,若是真行,倒是不妨多給他些錢財將之買下。”
“晚兩天倒是無所謂,反正杜家的兩位少爺今日沒少遭罪,這兩日怕是都不會去學堂讀書。”想起因逞強而被王晟一夥揍得不輕的杜傷杜荷兩兄弟,許佑山輕了頭,接聲道:“不過,爹若想要收購杜二少的這個方子,怕是會難兒,杜荷有言在先,好似除了咱們在長安的‘得月樓’外,其他的,人並不在乎。”
“呵呵,你這孩子,終歸還是嫩兒,”許茂財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道:“生意場上的事情,從來都是你來我往,有價有還,哪能全由著別人的意思?到時候只要咱們給出的價錢合適,杜荷他也定不會拒絕。”
“可是這個杜荷與旁人不同,”許佑山道:“年歲不大,卻很有主見,怕是不易被人動……”
“行了,”許茂財開聲將兒子的話語打斷,道:“這件事情為父自有論斷,你就無須太過操心了,這兩日老夫會找人試下他的這張方子,若是真的可行,咱們再找杜荷商談亦是不遲!”
“是,爹!”見老爺子還是如此武斷,許佑山無力地輕了頭,知道自己方才的話算是白了。
下午學堂,一如許佑山先前所料,杜荷主僕果然沒有出現,乙辰學堂的課業繼續,許佑山趴在桌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時不時地同旁邊的姚懷遠逗上兩句嘴,時間就在這種輕鬆又無聊的空當一兒的溜走。
等到下午放學,許佑山回到府裡,前腳剛踏進院門兒,就見老爹火燒火燎一臉激動潮紅地向自己奔來。
“山兒,快,代為父去一趟杜府,務必要將杜荷約出來與為父一見!”攥著許佑山的胳膊,許茂財激動緊張又興奮不已地如是道。
“怎麼了,爹?”許佑山惑然地看著有失常態的老爹,道:“晌午時不是了嗎?杜二少上午受了傷患,下午連學堂都沒去,又怎麼可能會出來與爹見面?”
“再,”想到老爹之所以會這般著急去見杜荷的最可能原因,許佑山道:“若是為了釀酒方子的事情,爹大可以直接去上門商談,又何必非要將我也牽扯進去?您不是不許我現在就摻合這生意場上的事情麼?”
“此一時,彼一時,那張方子的奇異之處,實仍為父憑生所僅見,是價值千金一也不為過,你與他既是同窗,由你出面,自然是好話些。”許茂財道:“至於為父為何不親自登門拜訪,實是因為為父有摸不透這個杜二少的心思,不知這件事情杜如晦是不是真不知曉,不便冒然登門。”
若是這是杜荷自己的意思,自己登門,必然會被杜如晦知曉,先不這件事情杜荷有沒有想要保密的意思,若是被杜如晦撞破,少不了就是一番阻撓,生意難成。
若是這是杜如晦的意思,他既然選擇要透過孩子過來搭線,那自是不想將這種商賈之事擺到明面兒上來,至少是不想將事情牽扯到他杜如晦的身上去,若是自己冒然前去,豈不就是弗了杜如晦的心思,生意必不能成。
所以,出於種種考慮,儘管心下著急,許茂財還是強忍著親自登門的衝動,一直等著許佑山從學堂回來。現在這種境況,也就只有讓兒子借作同窗之名上門探視最為合適。
“如果,”沒有拒絕老爺子的意思,臨出門前,許佑山回頭向老爺子問道:“如果,杜荷鐵了心地就是想要咱們的‘得月樓’,又當如何?”
“跟他換!”許茂財咬牙切齒,一改之前對‘得月樓’的不捨之態,決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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