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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束髮

第76章:束髮

我不能理解,可我知道我更不能責怪他,他此刻需要的不是說教與責備。

我抬手為他攏了攏有些遮眼的頭髮,望進他眼裡:“易風,你沒有對不起誰,不用說對不起,知道嗎?”

他望著我,突然笑了,釋然的笑道:“不管怎樣,現在很好。”

他笑了,我便放心了,哪知剛松一口氣,他便癱軟在我身上,我踉蹌幾步才穩住他。

阿華一把把他接了過去,背在身上,我這才有空好好喘了口氣。

阿華滿臉結霜,一言不發,我也不敢言語跟在身後。

離開這不及十里大小的楓覃崖,出來又是另一方天地。

入了小鎮,尋了個乾淨的客棧落腳,阿華這才把易風放下~身來。

瞧他身板小小的,揹著易風倒是行了許久,我說幫忙他都不要。

這小孩便是口是心非,嘴上說著狠話,手上卻溫柔細心的為易風收拾著。

我在他身後瞧著,也不知該幫些什麼。

他突然轉身面對我,不悅道:“還要站多久?”

“哦哦哦,那我要幫忙做什麼?”站在邊上瞧著不搭把手,確實不太好。

“我要予他擦身子!”

“那......那我能幹什麼?”幫忙脫衣服?幫忙洗帕子?還是幫忙擦身子?

他嗤笑一聲,瞬間又收了笑臉,肅臉道:“出去!”

他這話,我卻不敢反駁,這情況下,我確實不好在場,轉身出門,順手給他們帶上了門。

先前要了兩間房,就在隔壁,我轉腳便進了屋。

解下羽衣抖了抖灰塵,擱置在床~上,渡到桌旁予自己倒了杯茶水。

得閒下來,我才回想剛發生的事,易風為何會到楓覃崖?為何會去招魂?

聽他含糊不清的語句中,他是在招我的魂,可為何他認為我沒了。

依他的性格,沒見著我的屍身,應該不會這般莽撞行~事,定是有什麼東西,讓他確信我真的死了。

許久不見,他都經歷了什麼,這一年,他又經歷了什麼?我......想不到。

房門突然被開啟,驚碎我了思緒,抬眼,是阿華。

我起身迎了上去:“他怎麼樣了?”

“睡著!”他走到桌旁坐下,我急忙討好般給他倒了杯茶水,他抬手試了一口,又放下。

我撐著桌面,盡力離他近些,怕聽不見他聲音般:“那身子呢,可有損?”瞧他滿身血跡,應該是受傷了。

他沒好氣道:“我怎知,我又不是小阿孃!”

“那你換衣裳有沒有看見傷口?”

“我沒有予他換衣裳。”

“你說要給他擦擦身子的!”

“我說擦身子,又沒說要給他換衣裳。”

我忍著性子:“那你擦身子可看見傷口了?”

“漂亮姐姐,你想知道什麼?想聽我說他有傷,為了予你招魂,他滿身上下,沒一處好的,這話聽了內疚,還是心疼?”

“我......”他這話,我啞言了。

不知怎麼的,他的話如錘,一下接一下錘著我胸口,讓我悶沉不已。

也不知他哪兒來得這麼大的火氣?

“可這些都是他自己弄得,是他自己不明狀況,一意孤行,怨不得旁人。你有什麼好內疚?你又有什麼好心疼的?”

“我......”我說不過你,我站起身:“我去照顧他!”

他拽著我的手,不讓我走:“現在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了?”

“我......”我瞪他,這小孩怎麼說話越來越傷人。

“什麼我我我我,遇到他的事,你便慌了神,沒有了主意,瞧著讓人心煩。”

他起身向門走去,要踏出門了,他又幽幽的傳來聲音:“我去照顧他,漂亮姐姐好生休息。”

門關了許久,我還盯著門瞧,阿華的話,如影隨行在耳邊纏擾,我也摸不清自己現在是何感受,只覺的心很沉,很沉。

腦袋漸漸又有了疼痛之感,哎不想了,睡去。

最近嗜睡,心中雖然有事,但粘床便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又見易風失魂落魄招魂的情景,他滿臉淚痕,撕心裂肺地喚著什麼。

他眼前有白色的東西飄過,他便跌跌撞撞追著那白色的東西疾跑。

那東西慢慢顯出人形,瞧著很是熟悉。

聽到身後有人追趕,那人影不理不睬,頭也不回,乾脆利落地跳下了懸崖,易風飛躍追趕,還是慢了一步,伸出去的手,只抓到一把空影,他也不管不顧,毫不猶豫地也跟著跳了下去。

我心驚,直喚不要,大喊中驚醒過來。

陽光直射~進來,照在臉上,有些暖洋洋的感覺。天日終於放晴了,有了好天氣。

雖說這時節的陽光很溫和,但照著眼睛,卻還是刺眼的。

渾身溼透,汗津津地粘身,髮絲粘在耳鬢旁,怎樣都感覺很不好。

想著起身梳妝換洗一下,哪知剛坐起身,便聽有人敲門聲:“小語,可醒了?”

我忙起身,也顧不得全身的髒亂溼汗,穿好衣裳,理了理髮絲:“醒......醒了,這就來。”

哪知我一開門,竟是阿華一味不顧的衝撞了進來,披頭散髮,也不梳妝,直直走到桌旁坐下。

嘴角勾笑道:“漂亮姐姐,給我梳頭。”他手中拿著那束髮的白~帶子,笑著很是耀人。

今早,可是吃了蜜?

易風立在門處,笑得如沐春風,阿華的莽撞一點沒有影響到他。

陽光下的他,俊朗無比,麗清逸,他還是他,一點沒變,昨日一切,恍如幻覺。

對於阿華的小孩行跡,我無奈笑笑,走到他身邊,瞧他拿著白~帶子伸手予我的動作,毫無放棄的意思,我嘆了口氣,接了過來。

易風跟在我身後~進了屋,在對邊坐下,對著阿華道:“剛還好好的頭髮,怎麼便散了?”

“亂了便散了唄!”阿華說的理所當然。

聽這話,易風搖了搖頭,無奈笑笑。

我抬手,本想施法速速予他束髮,哪知他抓著我手,又多要求道:“漂亮姐姐,用手梳,就像小時候一樣。”

雖說也為他梳過不少,但這手藝還是拙劣不已。

我猶豫半晌,緩緩抬手,輕柔地為他梳理髮絲,十指穿過他髮絲,觸控~他的頭皮,再感受髮絲在指尖縫隙中劃過。

他的髮絲柔順,烏黑冗長,抓在手中有些滑~潤,有些費力,努力許久,這才勉強才給束起,怎般瞧都沒有他自己束得端正好看。

他迫不及待的跑到銅鏡旁彎身瞧,邊瞧邊連連點頭,伸手把一縷沒捆上的髮絲向後撩去,滿意道:“不錯,不錯!漂亮姐姐梳的髮式就是好。”

他這般誇我,我倒是受寵若驚了,頭髮攏在一處簡單束髮,哪有什麼髮式,更何況......還有沒扎到的。

他這相貌,怎樣不好看?隨意扎著也是好看的!

只是他這脾氣,一天一個樣,我有些搞不懂了。

易風也不知是不是在戲耍我,笑道:“小語手藝這般好,不如……也幫我束個發。”說著他還真的伸手想把頭髮解了。

阿華一轉瞬到他身旁,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手腕,不耐煩道:“走了走了,沒瞧見漂亮姐姐衣裳髮絲都溼~了,他定是要梳洗一番,我們不好多待。”

一邊說還真一邊把易風給拽出去了,易風不怒不惱,隨他牽扯出了房門。

這孩子,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收拾乾淨,他們也已在院中等著了。

本還以為要商量一番才能上路,哪知他們這般默契,都收拾妥只等我了。

見我下來,兩人都伸手過來予我東西。

“什麼東西?”

倆人異口同聲:“糕點!”

我哪吃得了這麼多,我伸手就近取一塊嚐嚐,哪知阿華不悅的把一整盒扔在我懷中,轉身離去。

我這才瞧見我手中拿的正是易風手裡的梅花糕。

我拿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易風笑笑,包好剩下的放進懷中:“走吧!”

如此,我只能跟上,許是前面有了經驗,怕糕點壓壞散了,阿華不知在哪處尋了個小巧的木盒,糕點用油紙包著,放在木盒中,聞著香氣四溢,應該是好吃的。

他都給我了,自己可還要吃?

一路走著,安靜無比,阿華疾走在最前,易風不緊不慢走在中間,我想事落在了最後。

望著易風修長的背影,我有許多話要說,可卻不知怎般開口。

他走著走著,驀然停腳,立身不動,我當他是在等我,一步跨兩緊跟上去。

“你都快把我後背盯出窟窿了?”我剛追上他,他便打趣道。

我一下懵愣,下一瞬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又道:“小語,你想說什麼便直言,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話很熟,好像是我說過。

我確實有很多話想問,他的事,鬱的事,楓覃崖上的事。

若我不知道他是為我招魂,我定會問的毫不猶豫,可現在我知道了,我卻不知如何開口,也不知我自己在怕什麼。

怕提及他的傷心事,怕自己又自作多情厚顏無恥的以為,別人中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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