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找出損壞手鐲的人，其實我是要感謝她。既然你肯道歉，我便把謝禮給你好了。”
沐易臣淡淡地補充道。
“我有點兒不明白，還請沐總明示。”
趙冬寒秀眉一挑，一時之間，沒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別人弄壞他的東西，他非但不生氣，還要給這個人謝禮？
這男人，難道瘋了嗎？
“我沒瘋。我這麼做，是有緣故的。”
他扯唇，目光犀利而深邃。
趙冬寒嚇了一跳，這男人會讀心術嗎？竟然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那只手鐲，是一位故人所贈。”他娓娓道來，講述著手鐲的由來。低沉的語調中，平添了幾分憂鬱，“她是我初中時的同桌，梳著兩條辮子，圓圓的臉頰，可愛得像公主一樣。當時，班裡百分之九十的男生，都暗戀著她。
她最喜歡的事，是朗誦詩歌；而我最喜歡的事，是和別人打架。她總是一邊責備我，又一邊仔細地幫我塗藥。
這樣天使一般的女孩兒，無法令人不動心，於是我也陷了進去，腦子裡總是想起她。
初中那三年，她是我最重要的記憶。畢業典禮之後，學校舉行了一次交換禮物的活動。
那是最後的機會，就要分開了，倘若再不表白，恐怕就沒機會了。
於是，我事先給她寫了一封情書，表達了我對她的感覺。
我把信放在八音盒裡，包好之後送給了她……”
說到這裡，沐易臣頓了頓。視線緩緩落在窗外的樹枝上，彷彿又回到了遙遠的學生時代。
他的低音炮深沉而又充滿磁性，簡直可以令耳朵懷孕。
趙冬寒最喜歡聽情感故事，此刻已然聽入了迷。見他頓住不講了，便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那後來呢？”
看到她好奇地瞪大一雙水眸，一副迫不及待想聽下去的樣子，沐易臣忍不住在心中輕嘆一聲：
若是在和他親熱這件事上，趙冬寒可以拿出聽故事時的一半積極，他的人生也就圓滿了！
“當天，她回贈了我一件禮物，就是這只鐲子。她說，這是她過世的外婆留給她的東西，她作為護身符一直戴在手上。還說，送給我之後，希望我一生平安健康。”
說著，他從西服兜裡，取出一塊摺疊起來的純白手帕。緩緩展開之後，裡面放著斷成兩截的鐲子。
縱然已經不再完整，他還是用手帕包好，並貼身放著，對此物的珍視程度可見一斑。
他的手輕輕捏起兩段手鐲，並排擺在會議桌上，眸色溫和如水。
趙冬寒閃目觀瞧，這支玉鐲做工十分精巧。色澤濃郁光亮，翠色盈盈欲滴，戴在腕上一定很好看，殘破成這樣著實有些可惜。
這次，不等她催促，他便繼續說了下去：
“她能將隨身物品送給我，我自然很開心，將這只手鐲視若珍寶，放在一個盒子裡。接下來，就開始忐忑不安地等待她的回信了。
沒想到，在互贈禮物的當天下午，她騎著腳踏車回家時，被一輛違章行駛的卡車撞翻了。被送到醫院之後，再也沒有醒來……”說到這裡，他哽咽了一下，“事情過去很多年了。我不喜歡任何飾物，卻一直將這只手鐲放在了身上，就彷彿她還在我身邊一樣。
每次看到這只鐲子，都會令我想起，她笑起來的甜美模樣。一個人的時候，我常常想，要是當時她沒有遇到意外，會如何回答我呢？是委婉拒絕，還是欣然接受？遺憾的是，我再也聽不到她的回答了。
這件事我從未和人提起過，因為這是我心底無法磨滅的痛……”
整個會議室裡，安靜得可怕，沒有人發出聲音，每個人都因為沐易臣的經歷唏噓不已。
想不到，在商場上叱吒風雲、手段狠辣的沐總裁，還有一段如此令他痛徹心扉的初戀。
就連站在沐易臣身後，一直面無表情的冷坤，都輕輕地垂下眼皮，眉頭斂在了一起。
沐易臣默了默，又開了口：
“本來，這段經歷到此，已經告一段落了。
可是，方才手鐲斷了。我當時非常生氣，因為有人毀了我和她之間唯一的牽絆。可仔細一看才發現，手鐲是空心的。而且，裡面塞了一張小紙條。”
趙冬寒凝眸一瞧，這個鐲子像義大利通心粉一樣，果然中間是空心的。
沐易臣從西服另一側的兜裡，取出一個微微發皺的紙卷。看樣子，似乎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一張。
他小心翼翼地展開，由於太過激動而指尖微微發顫。涼薄的唇微微闔懂，輕聲讀道：
“一見如故，再見傾心。喜你為疾，藥石無醫。”
雖然離得很遠，但站在門口的兩個人，也將他的話聽得一字不漏。
張霜霜掏出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聽完這段往事，她不由得被沐易臣的深情所感動。就連鐵石心腸的陳燕也發起呆來，不知想起了什麼。
趙冬寒也有些淚目，粉唇張了張，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沐易臣將紙條按原來的樣子卷好，和鐲子的碎片放在一起，重新用手絹包好，收進衣兜裡。
沐易臣收起憂鬱的情緒，又恢復了平日的冷漠：
“現在你明白了吧？雖然手鐲斷了，令我覺得遺憾，但如果不是這樣，我也許永遠都無法得知，當初的我並不是單戀。多虧你，開啟了我的心結。
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我那位同桌的指引。因此，我不怪你，還要感謝你！”
他從懷裡取出黑色錢夾，從裡面抽出一張銀行卡，抬手遞給了趙冬寒：
“這裡有一百萬。錢不多，略表寸心，希望不要推辭。”
趙冬寒恍惚瞥見，他的錢夾裡放著一張照片，她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可是對方動作太快，她沒看清楚。
看著遞到眼前的卡，她顧不上再考慮照片的問題，連忙擺了擺手：
“不必了……”
無功不受祿，手鐲不是她弄壞的。他要感謝的人，並不是她。
再說，這麼貴重的紀念品被損壞了，他不責怪，就是大家的運氣了，哪還有收他謝禮的道理！即便如他所說，因此而發現了對方的告白字條，那也只是誤打誤撞而已。
“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為了讓我心安，收下吧！”
他固執地拉過她纖細的手腕，親自把卡放進她手裡。語氣十分柔和誠懇，完全不似平時的低沉冷漠。眸光清亮迷人，撼動人心。
也許，這就是顏值高的好處。長得好看，說服別人的效果也更好。
“好吧！”
趙冬寒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收的，可頓了頓，又忽然改變了想法，將銀行卡在手心攥緊。
“對了，你晚上有沒有空？這次你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於情於理，我都該請你吃頓飯，以表示感謝的誠意，請務必賞臉！”
她抬眸望著他，抿唇一笑，剛要說話，就被身後的一道聲音打斷了。
“等一下！”
趙冬寒扭過頭一看，說話的人是張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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