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夫人冷哼一聲,講起話來中氣很足:“怎麼,我作為一個長輩,來見見自己的親孫子,難道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沐易臣好脾氣地應和了一句,將茶杯放下,扯唇笑道,“如果您想見我的話,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會馬上過去看望您。然而,這裡是公司,常有客戶往來,吵吵鬧鬧的。在這裡聊家常,恐怕多有不便。”
“於是,你就讓秘書將我攔在了門外?”老夫人仍然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因此不依不饒地說。
沐易臣臉色未變,幽沉沉的眸底波瀾不驚,仍舊和顏悅色地解釋道:
“這一點,您就錯怪秘書了。她也是公事公辦,職責所在。這麼大的一個公司,倘若只要自稱是我親屬的人,就能隨意進出的話,那她才真是應該被開除了。就拿上個月來講吧,有三個人自稱是我的未婚妻,還有兩個人自稱是我表妹,都說有急事要見我。要是秘書全給放進來,那我這間辦公室,豈不是成了菜市場?”
老夫人自知理虧,便假裝不耐煩地將手一揮:
“這個就先不提了。我今天過來找你,可不是打算要跟你聊家常,而是有兩件正事要講。
這頭一件,是關於你和趙家女兒聯姻的事。我剛從外地回來,就聽到了這麼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真不敢相信,訂婚這麼大的事,我這個當奶奶的,竟然毫不知情?這要是說出去,誰敢相信?你們不跟我商量一聲,就私自做了決定,你到底有沒有將我放在眼裡?”
沐易臣無奈地松了松肩:“不瞞您說,聯姻的事,完全是父親的意思。別說您沒接到訊息了,就連我本人也是才知道沒多久。”
“趙氏那種不入流的小公司,也想與我們沐家結親?他們高攀的起嗎?告訴你,我堅決不同意。首先,兩家的家世與條件就不般配。其次,我已經調查過了。在宣佈聯姻之後,趙家的那個女孩兒,還在和之前的戀人藕斷絲連,經常偷偷見面。這種行為不檢點的女人,要是將來嫁到我們家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所以我宣佈,這次的聯姻不作數。”
老夫人氣哼哼地說罷,抬起手指了指身邊的年輕女孩兒,瞬間換上了一副誇讚的口吻,“這個眉丫頭嫻靜大方、行為端莊,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又與你是青梅竹馬。最重要的是,她還對你一往情深,喜歡了你這麼多年,絕對不會變心。像她這種名門千金,才是真正與我們家門當戶對的合適物件。因此我決定,讓你娶柳眉為妻。”
被稱作眉丫頭的女孩兒,全名叫做柳眉,正是趙冬寒在沐氏認識的那個漂亮女孩兒。
她一聽沐老夫人提到了自己,不僅說穿了自己的想法,還打算讓沐易臣與她結成眷侶,不由得紅著臉抿了抿嘴唇。半垂下眼眸,心中既高興又害羞,暗忖道:要是能由長輩做主,促成兩個人的好事,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只是不曉得,沐易臣本人,對她的態度是怎麼樣的。
其實,自從她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就芳心暗許了。這麼多年來,從未沒變過。只可惜,她曾經也只見過他幾次而已。她那時候膽子小,只敢在碰巧遇到時,偷偷地看他兩眼,完全不敢表達。可以說,他們之間的緣分太淺了。
後來,父親帶著全家,到國外去做生意了。搬了幾次家之後,就與沐家的人斷了聯絡。最近,她才在報紙上見到了沐易臣聯姻的訊息,既震驚又傷心。好不容易得到了他的訊息,卻是他的婚訊。
柳眉十分不甘心,便透過兩家共同的熟人,輾轉找到了沐老夫人。所幸,老人家還記得她。在她說起聯姻的事情之後,老夫人大發雷霆。為了自己的幸福,她趁機向老夫人坦白了這些年來,埋藏在心裡的秘密——她對沐易臣的暗戀。
沒想到,老夫人當即拍著胸脯做了保證,說會盡全力幫她爭取,撮合成她與沐易臣的這份良緣。
其實,柳眉心中也清楚,沐趙兩家聯姻的事,已然鬧得滿城風雨,基本上就算是木已成舟了。想改變的話,多半是要費些力氣的。因此,她也沒抱太大希望,只想著“盡人事,聽天命”。能成功更好,即使成功不了,她也算沒有遺憾了。
沐易臣聽完奶奶的話,不由得緩緩地蹙起了英挺的眉。
從他懂事時起,奶奶便是這樣,什麼事都以自我為中心。做事獨斷專行,一味地想擺佈和干涉別人的命運。當年,奶奶就強烈反對過他父母的婚姻,如今又想對他的婚姻指手畫腳了?讓他娶這個姓柳的女人?簡直異想天開。
不巧得很,他身上流著父親的血液。與他那位從小就叛逆的父親一樣,他也不是乖巧聽話的型別。他想娶誰,還輪不到別人替他做主。即使是至親,也干涉不了他的決定。
沐易臣頓了頓,用輕蔑的目光掃了掃奶奶身旁的女孩兒。微微抬起線條俊朗的下巴,連續問了兩個問題。尾音上揚,語氣中沾著幾分不屑:“青梅竹馬?請問,她是哪位啊?”
這個女人,他方才在面試的時候倒是見過。她和趙冬寒一起參加面試,競爭過運營總監這個職位。如果不是這樣,他根本就不會記得,還有這麼一號人。至於奶奶說的青梅竹馬,他完全沒有什麼印象。
在沐易臣冷冽目光的打量下,柳眉緊張地縮了縮脖子,十分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說起來,這還是她進入辦公室以來,沐易臣第一次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柳眉忽然覺得,面前的這位沐總裁,儘管仍舊那般有魅力,但似乎又有什麼地方變了。
當初那個冷峻的少年,總是給人一種沉默內斂、生人勿進的感覺。年少的沐易臣,每一次見到她,都會面無表情地默默走開,沒跟她講過一句話。儘管如此,她仍然覺得很開心。那時,他的默然與高冷,完全不帶有攻擊力,令她覺得很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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