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步淶不動聲色的把幾封信揣進懷中,一面不耐煩的走出來吼一嗓子:“麻蛋,叫什麼叫?等著!”
正在對峙的洪籤和李新宇面面相覷,心中都湧起不好的預感,這個新二師傢伙不好打交道!
果不其然,丘步淶溜溜達達走到院門,上下打量兩人,再看看外面已經刀槍在手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冷笑兩聲,拇指食指放在口中,打個呼哨。
“錦衣衛的那個誰,哦,還有東廠的那個誰,抬頭看看,別說老子沒提醒你們,回頭在閻王爺那告狀!”
洪籤和李新宇四處張望,周邊的高樓還有房頂上,都露出黑乎乎的人頭,人頭前還有棍狀的東西一閃即逝。草!追魂槍!
丘步淶塌著腰,拿出一根火柴掏著耳朵,齜牙咧嘴。好容易弄出一塊耳屎,放在鼻子跟前聞聞,嫌棄的碾成渣渣,一抖手隨風而去。“看清楚了吧?老子手裡十把狙擊槍,全都在這了。喏,還有幾挺火鳳凰,都在房頂牆頭,只要老子一聲令下,別說你們這兩苗人,就是再來百八十個都是菜!”
洪籤臉色十分不好看,耐著性子交涉:“你們新二師爺太霸道了吧?就不怕皇上怪罪下來?”
丘步淶哼了一聲:“少來這套!都是辦的皇差,想拿皇上壓我?錢指揮使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咱師長可也不差!猜猜看,你們死了老子會不會償命?”
會個屁!頂多撤職查辦。可江彬受寵的程度不次於錢寧,重要性還要大過錢寧,只要他願意,保一個誤傷友軍的軍官算個毛線?洪籤黑著臉不敢吭聲。
“呵呵,都是袍澤,何必弄得你死我活?這位軍爺,咱東廠沒啥搶功的意思,就是情報共享,這白瑛東廠也盯了很久了。”
看著笑眯眯的李新宇,丘步淶切了一聲:“扯淡!三家都盯了很久,誰叫你們不動手?老子把話撂這,你們要是先動手,老子絕對不搶!那個誰,你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要情報,太簡單了吧?”
李新宇一怔,隨即笑眯眯走上前,拉住丘步淶的手,一錠小金錁就到了丘步淶手中:“哪能呢?這點茶錢算是定金,上面是上面的事,咱們還得講個禮尚往來嘛!”
丘步淶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拍在李新宇肩膀上啪啪作響:“實在!老子最喜歡實在人!成!給你這面子,來,裡面說話!”
“慢!老哥,早說啊?不就是錢麼?錦衣衛也有!來,交個朋友,以後咱們互通有無,都是軍中兄弟,都是袍澤!”洪籤不敢再抻著,一個錢袋恭恭敬敬遞給丘步淶。
丘步淶一愣,隨手掂量一下錢袋,臉上綻放出笑容“好說好說,屋裡請,屋裡請!鐵蛋!趕緊的,把那些混賬都壓進來!”
白瑛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楊虎,突然出聲:“這位丘軍爺,白某這裡有禮物送上,求軍爺澄清白某的冤屈。”
丘步淶饒有興趣的看看白瑛,一揚下巴,夾持白瑛的戰士放開手。白瑛活動胳膊,齜牙咧嘴的笑了一聲:“諸位軍爺好大的力氣,白某這幅懶骨頭差點散了架。”說著就走向正堂,在主位的太師椅下扒開一塊青磚。
書房中傳來嗞扭的聲響,書房懸掛的猛虎下山圖凹陷,白瑛走過去一推,一扇暗門開啟。
丘步淶把手下的火把接在手中,伸進暗門中一晃。閃亮的銀色有些炫目。
“這裡是白某的全部家當,十幾年的心血啊。十足紋銀三萬兩!”白瑛感慨的看著幾個眼冒金光的傢伙,繼續誘惑:“白某當師爺十幾年,拼死拼活昧著良心才攢下這點家當,只要軍爺高抬貴手,就都是軍爺的了!”
丘步淶嘿嘿冷笑:“老子幹掉你,這銀子也是老子的!”
白瑛搖頭:“軍爺不要嚇唬白某,白某不死,分銀子的就是在場的幾位;白某要是死了,分銀子恐怕就不是幾位能做主了!何必呢?千里做官只為發財,當兵不也一樣?錦衣衛、東廠有區別麼?還不是這阿堵物最讓人疼愛?”
李新宇和洪籤都動了心,一起看向丘步淶。丘步淶哈哈大笑:“老頭,不要以為世間的人都一樣。這點錢老子還看不到眼裡!想當年老子跟著陛下在疆場殺進殺出,見過多少好東西?這點算什麼?”
白瑛點點頭伸出大拇哥:“好漢!白某佩服!想來是嫌棄銀子太佔地方,不好拿吧?來!”
白瑛又回到正堂,在太師椅下的坑中掏出一把牛耳尖刀,使勁插在坑裡,用力一撬。機關下的一塊鐵板被撬起,白瑛把底下的一個木盒拿了出來。
“唉,咱這人吧,也不算實誠,還是給自己留了點家底。”白瑛這貨的臉皮真是空前絕後了,瞪著眼說胡話還能給圓回來,讓人還說不出個啥。“這裡是三張一萬兩的銀票,三位分了,當了白某可好?呃,日後白某就算被抓,今日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丘步淶惋惜的搖搖頭:“老頭,你給的錢越多,你身上的事越大,老子越不敢答應你啊!可惜了,這麼多錢都得交上去。哎,老頭,打個商量,你只要不說這銀票的事,老子保證不對你用刑!”
白瑛絕望了,眼前這個兵痞看似最貪婪,實則最難對付。不用刑?不用刑也有諸多手段讓自己生不如死,於是悽然一笑,抓住銀票就往嘴裡塞。
丘步淶一巴掌就扇在白瑛臉上,接著一把掐住白瑛的下巴,小心翼翼的把銀票掏出來。“哈!你個讀書的和當兵的比手快?這歲數都活狗身上了!”
說完走到太師椅下的坑前,賊兮兮的伸手進去,敲了兩下,拿起一旁的牛耳尖刀,使勁插下。又一層鐵板被撬起,又一個錦盒出現在眾人眼中。
“白老頭,好手段啊!燈下黑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真的是把人心都琢磨透了!”丘步淶把錦盒中的信箋揣在懷中,之前搜到的信箋拿出來,粗略的看一遍,塞給東廠小檔頭李新宇:“給你了!也算功勞一件!”
白瑛面如死灰,喉頭咯咯作響,突然撲向丘步淶。他身後兩個戰士一把揪住瘋狂的白瑛,劈頭就是兩個大耳光,打的白瑛口鼻竄血,一時間縮成一團。
洪籤面露不滿之色,怎麼錦衣衛就是後孃養的?丘步淶一拍他的肩膀:“兄弟,人家東廠比你見機早,羨慕不來的。別愁,功勞有的是,下一次哥哥讓給你!”
院門外又傳來一陣喧囂,地上癱坐的白瑛來了精神,哈哈大笑:“知州大人來了,你們這些魑魅魍魎還想作怪!”
丘步淶哼了一聲,指著白瑛:“來,拉著這白老頭,老子要看看這琰州知州膽子多大?竟敢和反賊勾結?”
來的確實是琰州知州杜永健,不來不行啊。白瑛是他的師爺,更是他貪汙受賄的主要幫手,不救出來菜市口也少不了他的一刀。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琰州瀕臨江蘇,無論是陸路水路都是一等一的關隘,收上來沒名堂的錢海了去了。別的州縣都是送禮望高升,這杜永健卻是送禮求不動窩,不問可知這裡面的貓膩有多少。
五百府兵已經包圍了這條街道,連臨近的兩條小巷都有兵丁看守。杜永健縮在土牆後面,拿著鐵皮喇叭大聲叫嚷:“裡面的匪人聽好,琰州府兵已經把這裡重重包圍了。馬上放出來白師爺,還有一條生路!要不然大軍一動,爾等必成齏粉!”
丘步淶抓過喇叭,大聲說道:“外面的府兵聽好,老子是新軍第二師五團二營七連的,給你們一刻鍾時間讓開道路,否則別怪老子手黑!”
杜永健臉上肌肉一陣抽搐,盯著前方小巷深處,一揮手:“燒!用火箭全都燒死!”
丘步淶只聽嗖嗖的箭矢聲響起,回頭冷笑一聲:“看見沒?白老頭,誰會來救你?”接著從腰間掏出左 輪手銃,朝天就是一槍!
啪!啪!噠噠!噠噠噠!追魂槍和火鳳凰全都活了過來,射箭的府兵象麥子一般齊刷刷倒下,那些手持刀槍的府兵全都和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全都找到隱蔽角落藏了起來。至於反應慢的,被打死那也是活該。
杜永健早就縮在土牆下的狗窩裡,嘴裡一直唸叨:“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槍聲驟停,丘步淶的聲音響了起來:“外面的那位知州,大人,管好你的人,下次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有親兵拉扯杜永健,杜永健從狗窩中鑽了出來,茫然的問道:“賊人走了麼?”
“杜大人,賊人說,”
“說什麼?”
“說他們是官軍,這回只是教訓,請你回個話,要不然···”
“拿來!”
“啊!”
“廢物!喇叭啊!”
杜永健又拿起喇叭,戰戰兢兢的大喊:“不要開槍!我是琰州知州杜永健!你們有什麼要求?咱們可以慢慢談,千萬不要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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