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當一個女生突然想回來的時候,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鳴海悠在論壇上把問題傳送出去,不斷重新整理網頁,透過看網友的回覆打發時間。
返程的列車,他和近田村一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位置。
朝日倉子坐在近田村一和老師中間,和近田搶遊戲機玩。
如此一來,椎名未央便如願以償地坐在了他身旁。
列車穿過海底隧道,從北海道離開,駛入本州。
對面的兩人玩累了,靠在座椅上睡覺。
夏目老師抬頭看過來,椎名未央鬆開握著鳴海悠的手。
他用餘光觀察,少女沒有半分驚慌的表情。
其實很好理解,不是因為害怕被發現,或者說做賊心虛;只是為了照顧他的感受,至少不被他人誤會成情侶。
特別是,和夏目老師三人一起在街道上聊天那天之後……
椎名未央輕手輕腳地拿起畫板,趴在桌子上畫畫。
他靠在車窗邊,看著車窗外的天空。
遠遠望向東京的方向,能看到天邊的陰雲。
但在他們頭頂的暫且還是晴空,有群鳥高飛,也有飛機線將藍天分隔開來。
只是他沒學過氣象,不知道肉眼能看到的天空究竟有多遠。
說不定那片陰雲並不是在東京上空。
也許是在福島縣,或者更近的山形縣也說不定。
【天氣】
【選擇城市:】
【東京】
【小雨轉陰】
“……”
【搜尋:】
【能看到天邊最遠的雲大概有多遠?】
【以產生降雨的雲為例,它們的高度大多在1500米以下……我們可以看到140公里遠1500米高的雲。】
那一定到不了東京。
看來降雨面積應該很廣。
回想自己還有什麼可以做的瑣事,開啟了Line。
【文村:《魔王與天使》的首印加印到五萬冊了。】
【悠:瞭解。】
切換視窗。
【悠:伯母,被火燒燬的家……現在怎麼樣了?】
……
【文村:喂喂!至少表現出一點驚訝來啊!那可是首印五萬冊!】
【悠:我更擔心是否能夠全部賣出,第一卷第三次加印的三萬冊不是只賣了一萬多冊左右嗎?】
加上加印,第一卷一共印了五萬五千冊,賣出了四萬冊左右。
剩下的都還躺在各處的書店裡。
【文村:相信我!《魔王與天使》的銷量只會越來越好!】
【文村:鳴海桑你在擔心一種完全不會發生的情況!】
【悠:多謝祝福。】
……
椎名母親也回了訊息。
【椎名母親:已經重建好了,需要重新添置的傢俱也都買過了……】
【悠:希望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椎名母親:嗯……】
【椎名母親:說起來,前幾天有人和我聯絡,幫忙報銷了這次火災中損失的費用,還多送來了兩百萬円……是鳴海桑認識的人嗎?】
多半是一條松子。
【悠:我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一般來講也不會認識這樣的人吧。】
【椎名母親:也是……】
隨後是大約五分鐘的沉默。
車窗外,天邊的陰雲越來越近。
只是透過車窗遠遠地去看,都彷彿感受到夾雜著雨水的風,究竟能帶來多少涼爽。
【椎名母親:未央她……現在怎麼樣了?】
他想了想。
【悠:修學旅行去北海道,坐新幹線。】
【悠:路上有田野,有高如細塔的松林,有藍天和遠處的山巒,椎名桑把它們都畫了下來。】
【悠:喜歡牽著我的手;吃便當的時候偷夾我飯盒裡的菜;和我碰鼻子;然後把我也畫進畫裡。】
【悠:我們一起去山裡露營,看瀑布,在山下小村子裡和村民一起吃飯聊天……】
【悠:我想……】
【悠:椎名桑總有一天會走出來的,儘管不是現在。】
【椎名母親:這樣啊……】
【椎名母親:還有一個問題,可以問鳴海桑嗎?】
椎名未央趴在畫板上,悠悠地睡著了。
朝日倉子身體傾斜,靠在夏目老師身上。
夏目老師和被椎名未央牽著手時的他一樣,用一隻手在手機螢幕上打字,回覆著訊息。
【悠:當然……】
【椎名母親:鳴海桑喜歡未央麼?】
【椎名母親:不需要是“愛”,只是好感。】
【悠:六分以上,現在或許是七分。】
四分以下是路人。
五分是時常聯絡的人。
六分是朋友。
七分可以無條件信任。
八分可以不計代價不計得失。
九分是親人。
十分是自己。
近田村一和朝日倉子是六分,彌生秋早是七分,文村佑是五分……
和今出川千坂之間的關係不好定義……或許是八分,或許是四分……
【椎名母親:六分七分什麼的……鳴海桑認識的人裡,有比七分更高的分數嗎?】
【悠:暫時沒有。】
“……”
車廂裡意外地很安靜,只有列車行駛的噪音悶悶地響著。
醒著的人在低頭看書、看手機,或者看著窗外的隨便一件事物發呆。
大部分乘客都睡著了。
夏天的下午兩三點,的確是容易疲倦的時段。
【椎名母親:東京前兩天下了暴雨,今天下午似乎要放晴了。】
【椎名母親:神宮外苑花火大會也因此從八月二十日推遲到了明天。】
【椎名母親:雖然有些話,我來說不太合適……】
【椎名母親:但……】
【椎名母親:可以請你陪未央一起去看嗎?】
花火大會?
鳴海悠將Line頁面收到後臺,去網頁上查。
【神宮外苑花火大會】
【本年東京都夏日最後一場大型花火大會】
【演出時間:8月20日19點30分】
【※小雨照常實行。】
【※天氣惡劣等無法實施時,順延1~2天。】
【付費座位:神宮球場、神宮第二球場、秩父宮橄欖球場】
【……】
【通告:】
【由於暴雨天氣,演出時間順延兩日,將在8月22日19點30分開始舉行】
這種規模的花火大會……
再往下翻頁,能看到全票售出的通告訊息。
他將訊息截圖,發給了椎名母親。
實際上付費座位只是比其他位置有更好的觀看體驗,並不是入場券。
這種情況,他實在不好拒絕,只能發一張截圖來表明立場了。
一定要去看一看的話,似乎也不錯。
【椎名母親:我這裡有兩張。】
【悠:伯母不和伯父一起去看嗎?】
【椎名母親:七月末的時候,我和他已經看過隅田川的那場花火了,這次是專程為你們買的票。】
那就去看一場吧……
【悠:好。】
【椎名母親:鳴海桑是個好孩子呢~】
……
網頁上的科普沒錯。
下午四點,列車行駛入了陰雲遮蔽之下。
細密的雨水斜斜地在車窗外留下一道道痕跡。
他想開窗,去聽一聽雨聲,或者把手伸進雨裡去,接一掬水。
隨著列車不斷前行。
窗外的雨水時斷時續地從天上落下來。
看著雨,覺得困了,便倚在車窗上睡去。
醒來時已經到了晚上。
推著小車賣便當的服務生在車廂過道裡來來回回經過。
買一份豬排飯,簡單地填飽肚子。
大家一起玩了一會海龜湯,氛圍又再次安靜下來。
中午十一點出發,途中似乎晚點了半個小時。
等到站的時候,或許已經凌晨一點了。
他還要在車站裡待兩小時,等彌生秋早回來。
再繼續睡一會比較好。
只是……
既然今天就要回來,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非要坐兩小時後的下一班列車。
如果是在他坐上列車之後才改變的主意,又是為了什麼呢……
窗外已經沒有雨水落下了。
漆黑陰沉的夜空,見不到一顆星星。
他現在的心緒,或許和那片夜空差不多。
某只已經消失了的貓,始終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以至於每當他想到彌生秋早的事,便會不由自主地和寢子聯絡在一起。
難道寢子還有留在東京的願望沒有實現麼?
消失的時候,它又是怎樣的心情……
為什麼在那之前,要騙他說自己不會消失……
“鳴海桑?”
出神間,椎名未央拉了拉他的袖子。
其他人已經再次睡著了。
少女移動到靠走廊的位置,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柔聲告訴他:“悠累了的話,躺下來休息一下吧。”
“……”
“別擔心,在他們醒來之前,我會把悠喊醒的。”
少女靠近過來,摟著他的肩膀,輕輕讓他倒在自己的懷裡。
各種思緒在他的心中揉成了一團。
當他的心神從中徹底脫離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枕在椎名未央的大腿上了。
“椎名……”
“噓~會把他們吵醒的……”少女向他眨了眨眼,眉眼間的笑意,宛如盛開的白色風鈴草,不沉默、不焦躁、不熱烈。
那就睡吧。
聞著花香,暫且把紛亂的思緒忘記……
【0:19】
鳴海悠難得睡得安心,獨自醒來。
和正在盯著他看的少女對上視線。
一、二、三……九。
少女堅持不住,紅了臉,移開了視線。
他坐起身,拿出手機來看時間和位置。
在埼玉縣和栃木縣的交界處。
距離到站大概還有一小時的時間。
他向椎名未央示意,從座位上起身,到用水處洗了洗臉,徹底清醒過來。
最後的一個小時,簡單梳理回到東京之後要做的事。
部刊、《魔王與天使》第三卷、去看望今出川千坂、花火大會……
“……”
【本年東京都夏日最後一場大型花火大會】
“原來是這樣啊……”
鳴海悠突然忍不住笑了一聲。
可惜他們兩人之間終究還是不夠默契。
說到底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彌生秋早自己沒說清楚。
而且如果沒有暴雨,她豈不是連這最後一場都錯過了?
沒過幾秒又感到頭疼。
如果能早點猜出彌生秋早的想法,他就能編出足夠的理由拒絕……
再紛亂的思緒,也總有解開的時候。
他苦笑,寧願讓它們重新亂起來,“我怎麼,把事情全忘了啊……”
“悠……怎麼了?”
“沒什麼……想看煙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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