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彷彿是感受到了呼吸的聲音,男人微微睜開了雙眼。
他有些恍惚的看著前方,視線似乎還沒有完全清晰起來。
“丫頭?”
“你站在這裡……”
話音未落,鋒利的匕首便直接刺入了男人的腹部。
劇烈的疼痛,讓男人頓時反應過來,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女人也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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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柳無月將匕首刺入男人腹中的時候,她一下子懵了。
但是,她很快也反應了過來。
因為男人一直在慘叫。
這樣的動靜,會立刻引起街坊鄰里的注意!
女人忍著身上的疼痛,掙扎著爬起來。
這一刻,她的眼中從惶恐逐漸轉變到了殺意,她抓起被子直接捂住了男人的嘴巴。
“唔……唔……”
男人一腳踹出,頓時將柳無月踢了出去。
這一下,也讓女人多年來被壓抑的憤怒徹底爆發。
她的表情逐漸的扭曲猙獰起來:
“你……你又傷害的我女兒!”
“明明……她也是你的骨肉!”
“你這個畜生!”
“弄死你!”
“只有弄死你,我們娘倆才有安生日子!”
女人死死捂住男人的腦袋。
然而,沒有了柳無月的鉗制,男人很快就掙脫了束縛,他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你們……你們這兩個畜生!”
他艱難的想要爬起來。
女人也因為剛才的動靜,狼狽的滾下了床。
被踢翻在地的柳無月惡狠狠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頓時咆哮著衝了上去,一把抓住匕首往外一拔。
“啊啊啊啊啊!”
男人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傷口。
然而,柳無月的表情已經徹底變了,變得冷漠,變得殘毒。
“爹……”柳無月忽然說道:“你……還是去死吧!”
這一次落刀,再沒有了半分畏懼之色。
匕首準確無誤的刺入了男人的腿部,拔出!
血光迸濺下,男人栽倒在地。
匕首又刺入心口。
男人的身體扭曲而掙扎,終於……帶著不甘和怨恨,就這麼咽了氣!
滾燙的血液沖刷著有些髒汙的地面,柳無月緩緩起身,看著自己父親的屍體,露出一絲癲狂的微笑。
一旁,女人微微喘著粗氣。
此時恢復理智之下,她終於瞭解到,事情嚴重了。
她猛地抱住了柳無月,口中不斷訴說著道歉的話,眼淚滴落,暈開了柳無月臉上的鮮血。
柳無月卻看著手中的匕首逐漸變回了佛珠,眼波流轉之下,忽然笑了起來:
“孃親,不哭。”
“我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他死了,你不用再捱打了!”
“也不用擔心,有朝一日,你再懷了孩子,會被他說什麼保大保小的問題!”
女人卻似乎沒有察覺到柳無月的異狀,慌慌張張的起了身,立刻說道:
“孩子,趕緊收拾!”
“趁著現在天黑,我們趕緊走!”
“不然等到鄰里們找上門,一切就全完了!”
柳無月看著匆匆忙忙收拾的母親,微微歪著頭:
“那……我們要去哪裡呢?”
女人微微一愣,隨後道:
“去桃鈴村!”
“你姨母就生活在那裡!據說現在日子過得還不錯!”
“我們就先去投奔她吧!”
……
屋子外,冬暝靠在牆壁上,細細盤算著。
所以……音如弦的事情和柳無月的故事,幾乎是同時發生。
柳無月和母親聯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之後,為了擺脫衙門,就逃到了桃鈴村。
再然後,便是柳無月母親懷了弱郎白玉,最後變成了子母煞嗎?
此時,隨著念頭微動,四周的一切開始產生變幻。
耳邊,傳來一陣陣悽慘的哭聲。
再度轉身之時,眼前已經變成了桃鈴村。
……
“放開我!”
“你們放開我!”
柳無月崩潰的哭喊著:
“你們憑什麼決定我孃親的生死!”
“我孃親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妖物喪命!”
“你們放開!”
然而,得到了所謂甜頭的村民們,一個個無動於衷不說,更是阻止著柳無月。
門口,則是站著一個老嫗。
冬暝見狀,眉心一動。
這老嫗……十有八九就是有離魂症的那位劉廟祝了,在自己的意識當中,將自己分裂成了劉廟祝和老太婆兩個人格。
再旁邊,還有一個拄著柺杖的老人。
這個老人,是桃鈴村的村長。
老村長愣著一張臉,敲了敲自己的柺杖,帶著呵斥之色的看著柳無月:
“住口!”
“羅剎郎君看上了你孃親,那是你孃親的福分!”
“你們本來是外村人,我們收留了你們,你們現在卻拿我們全村人的福報開玩笑!”
“真是豈有此理!”
柳無月又氣又急,哭喊著跪在了音如弦的夫君張姓郎君,以及張氏的面前:
“姨母!”
“表兄!”
“我求求你們了!”
“你們說說情吧!”
張姓郎君似乎還是有些心軟的,他有些無助的看著身後的張氏:
“母親,這……”
張氏卻有些猶豫了。
柳無月無助的拽著張氏的胳膊:
“姨母!你和我孃親是親姐妹啊!”
“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然而,柳無月並不瞭解她這位姨母。
或者說,連柳無月的孃親都沒有那麼瞭解。
張氏,一個為了自己的生活可以更加優渥,為了自己不再捱打,可以讓自己的第二任丈夫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出這樣禽獸的事情。
甚至於……還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音如弦,最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這樣一個女人,縱然表面看上去柔弱、無助,實則內裡是極度自私冷酷的。
果然,張氏微微推開了柳無月,似乎是有些心虛的看著她:
“月……月兒,你也別怪我們!”
“這是我們桃鈴村的規矩!”
“要怪……就怪你孃親,為什麼要瞞著吧!”
“這都是命!”
就在此時,屋內傳來了王產婆恐懼的尖叫聲。
“鬼!”
“鬼啊!”
王產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屋子,顫顫巍巍地指著房間內:
“那……那是妖怪!”
“是妖怪!”
王產婆連錢都沒敢要,直接就跑了。
村長和劉廟祝匆匆進入。
這個時候,他們發現了已然死去的柳無月的孃親,以及……那已然坐在血泊之中的弱郎白玉!
柳無月擠入了人群之中,來到了房間之內。
當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
“啊啊啊啊啊!”
柳無月崩潰的嘶吼起來。
她一臉憎恨怨毒的看著那些人,手腕上的佛珠,再度變成了一把匕首。
“你們去死!”
“統統去死!”
眾人有些慌亂的連連後退。
瞬間,整個張氏大院內,就只剩下了張氏和她的兒子!
“月……月兒……”
張氏似乎有些被嚇著了。
柳無月微微低著頭,看著床榻上,自己母親滴血的屍體,又看著一旁不哭不鬧的弱郎。
“保小……保小……”
柳無月喃喃道:“當初……從那個家裡逃出來,就是因為我那畜生一樣的爹,將這句話放在嘴邊。”
殘存的月光,照在柳無月的臉上,面無表情之下,卻又帶著一絲森冷瘋狂的意味。
她有些僵硬的,緩緩轉過腦袋,看著自己的姨母和表兄:
“呵呵……”
“姨母啊,你知道……我爹是怎麼死的嗎?”
“就是因為啊……他總是在我們娘倆面前說‘保小’。”
“所以啊,我就知道,我孃親的命,不能放在那個男人的手裡。”
“所以……我用這把匕首,刺入了他的心口!”
此言一出,張氏的表情頓時無比恐懼起來。
“月兒,你……你想做什麼?!”
柳無月卻喃喃道:
“本來以為,你是我孃親的姐姐,你會真心待我孃親好。”
“不曾想到……你竟然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說辭,就害死了我孃親。”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你倒是不用擺出一副柔弱的姿態給我看,真是……讓人噁心!”
旋即,柳無月拿著被單,將自己孃親的屍體放在上面,連帶著那個弱郎血嬰,一步一步,拖向了門外。
張氏害怕的後退著,她的兒子也是一臉無助的表情。
柳無月走到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張氏:
“我有預感,你的報應就快來了。”
“到那個時候,你的痛苦,不會比我的少的。”
張氏渾身一顫,彷彿想到了什麼,眼中不由地有著一抹心虛之色。
柳無月見狀,嘴角勾勒起一絲譏諷的笑容,一個人孤零零的,帶著自己的孃親和那弱郎離開。
眼見四周的村落開始消散,冬暝緊隨上前,跟在那柳無月的身後。
柳無月沒有再嚎啕大哭,而是宛若失神一般的喃喃自語:
“為什麼?這個世道,我的孃親要因為這種荒唐的理由死去呢?”
“為什麼……明明是孃親的姐姐,卻也要跟著不顧孃親的死活?”
“為什麼……那一個個的嘴臉都那麼的讓人作嘔……”
就在此時,旁邊傳來一道回答之聲: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跟你感同身受。”
“如果……災難不是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的話……”
“他們是不會有任何的悔過之情的。”
柳無月微微一頓,抬頭看去。
卻見不遠處徐徐走來的羅剎郎君,那和蓮華釋有著七八分相似的面孔,這讓柳無月的眼中多了一抹希望之色。
“是……是你嗎?”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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