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奇怪了,既然路線沒錯,為什麼沒有把公交車開到預定的站臺?
我抽菸分析道,“公交車的執行路線應該是固定的,而且這裡一條岔路都沒有,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另一條路上,你以前有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趙川神情恍惚,搖頭,說應該沒有吧。
他自己也說不一定,扭頭看著我,說要不要原地調頭,回第一個站臺再說?
我說,“不用了,繼續往前開就是,有我陪著你還怕什麼?”
“行!”
趙川也豁出去了,擦了把汗,繼續往前開。
我靠在副駕駛座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玻璃擋風窗,看了一會兒,的確察覺到不對味。
這條路和公交站牌上的預定路線不太一樣,是一條完全陌生的路。
路面很黑,根本看不到路燈,只有一條筆直的大路,從南到北,既沒有分叉口,也沒有任何調頭轉彎的標誌。
森白的車前燈照在黑漆漆的馬路上,配合著四周湧來的白霧,給人一種森怖的感覺。
繼續行駛了一會兒,趙川不淡定地說,“秦老闆,不對啊,這條路越來越陌生了,我很肯定自己沒來過!”
我沒有吭聲,但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今晚這條路,和他平時開過的公交線路絕對不是同一條。
趙川心底直發毛,一個勁問我要不要調頭退回去,我都拒絕了,沉聲說,“你先把車速放緩一點,好好看清楚這條路的情況,現在調頭也未必能回得去。”
深夜開車比較危險,尤其趙川還把車速放得挺快,我擔心這樣下去可能會側翻。
可趙川立馬表示自己沒踩過油門,“我已經試過要減速了,可不管怎麼踩剎車,車速都降不下來,就好像、好像這輛車自己在行駛一樣。”
他越說情緒越崩潰,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不惜從座位上站起來,使勁地踩剎車踏板。
情況跟他描述的沒區別,無論趙川怎麼踩剎車,這輛車都保持勻速行駛,不緊不慢地開在路上,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
這反常的一幕明眼人一看就不對,趙川已經嚇得快瘋了,不停唸叨著見鬼了,我用力按住他肩膀,儘可能保持冷靜,
“別急,抓緊方向盤,免得撞到護欄。”
我也是第一次經歷這麼詭異的事,內心已經有點慌了,感覺這輛車上的麻煩確實不小,大大超出了心理預期。
可我畢竟是經過“世面”的人,明白越是出事就越不能著急的道理,在心裡盤算一圈後,又對趙川問道,“身上有沒有硬幣?”
“有……”他抖著嘴唇,很艱難地從口袋裡掏出兩個鋼鏰。
我拿過鋼鏰,反手拉開車窗,把兩個鋼鏰丟到了車窗外面。
鋼鏰掉在馬路上,發出很清脆的撞擊聲,我這才回頭對趙川說,“再踩一踩剎車試試。”
他照做了,車速很神奇地降下來,並慢慢停靠在路邊。
“秦老闆,你怎麼讓他停下來了?”趙川很吃驚,一臉狂喜地看著我。
我卻笑不出來,環顧四周飄得越來越濃的霧氣,沉下臉,“這輛車問題很大,從我們上車開始就被鬼矇眼了。”
“什麼是鬼矇眼?”趙川一愣,嘴角又開始抽抽。
我深吸一口氣,說鬼矇眼,指的是一個人經過怨氣太濃郁的地方,容易被這些負面氣息遮蔽大腦,失去方向感,容易走錯路,就跟被人矇住了眼睛一樣。
趙川頭發絲都豎起來,“那不是鬼打牆嗎?”
“鬼打牆是鬼打牆,鬼矇眼是鬼矇眼,不一樣的。”
我甩甩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回頭看向車窗外的街景,發現環境已經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這說明我們並不是在原地轉圈,而是在一條陌生的路上走了很遠。
正當我思考應該怎麼應對的時候,前面馬路上卻走出來一男一女,並排著來到了車頭前面。
男的胳膊下面夾著一個公文包,戴著金絲邊的眼鏡,看樣子挺斯文的,女的長頭髮披肩,面容慘白憔悴,露出一副病態。
男的上來拍了拍車門,“師傅,麻煩開一下門,我要上車。”
趙川沒動,身體癱軟在駕駛艙座墊上,兩個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車門外的男人,嘴裡發出含糊的“荷荷”聲,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
我催促道,“人家讓你開門,你怎麼不開啊?”
“不……不能開,這個男的、就是之前給過我冥鈔的人……”趙川眼珠子瞪得特別大,有點嚇迷糊了,嘴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
我剛要說話,他就飛快地掛上檔位,一腳油門,直接把公交車開了出去。
“你幹嘛……”
我猝不及防,狠狠摔在車座上,衝趙川喊了一聲,“你不是開公交車的嗎,哪有甩客的道理?”
“大哥,拍門的是鬼啊。”
趙川結結巴巴地回應道,“那個年輕人我見過幾次,每次都用冥幣買票,我現在讓他上車,萬一他……”
我無語了,“那你還想不想解決問題?不把他請上來,我怎麼跟他溝通?”
話剛脫口,趙川卻毫無徵兆地大喊一聲,然後急打方向盤,汽車朝右側猛衝過去,差點就撞在了路邊的防護欄上。
幸好我係了安全帶,但也被勒得胸口生疼,鼻子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上,氣得我一拳砸向儀表盤,“你怎麼回事,好好地踩什麼急剎?”
趙川沒理我,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張大嘴,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好一會兒,他才結巴著說,
“剛才……我看到有個小男孩正在跑著橫穿馬路,只有不到五米遠就得撞上。”
我前後左右仔細找,哪有什麼小男孩的蹤影?可趙川很固執,一口咬定剛才確實出現了一個小男孩,不然自己不會踩急剎。
見他這麼篤定,不像在說謊,我就不問了,又自顧自地點了支菸思索。
本來公交車上不讓抽菸,可遇上這麼詭異的情況,誰還有空在乎這個規定?趙川也給自己來了一根,猛吸了一大口,被嗆得連連咳嗽,眼淚都下來了。
好一會兒,他才臉色發白地問我,“攔車的小孩也是鬼?”
“嗯!”
我點頭,咬著菸嘴說道,“剛才那一男一女拍車門,你沒讓人家上來,所以才會遇上這種事。”
趙川一臉心悸,“那……我要不要把車倒回去,讓他們上來?”
我說算了,繼續往前開吧,我有預感,只要繼續開下去,遲早會重新遇上那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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