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銀戒指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顏色和圖案已經變得晦澀難辨。
“這是...”
慕建雲扯著嘴角,彆彆扭扭的。
“我媽留下來的,說是給未來兒媳婦。”
看舒心將戒指拿到眼前端詳,他又連忙補充。
“年頭是久了些,不用戴著,收好就行。”
這戒指黑不溜秋的,還小,他怕她會嫌棄。
“好!”
舒心鄭重的點頭。
慕建雲的親媽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從此他就變得沉默寡言。
第二年家裡來了一對母子,慕太太的存在被徹底抹除,他的性格就愈發孤僻起來。
這些都是上輩子政委媳婦勸她好好和慕建雲過日子的時候和她說的。
那時候她不屑一顧,現在想起來卻是心疼極了。
“怎麼了?”
怎麼她又一副要哭的樣子,女人都這麼愛哭嗎?
還是說,她覺得錢太少了?
“沒什麼,我就是...就是...”
想起自己上輩子被豬油蒙了心,那樣對他不理不睬,舒心難過的快死了。
這時候,家裡的燈啪的一下滅了,屋裡屋外一片黑漆漆。
舒心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一頭鑽進慕建雲懷裡。
椰子的清甜味道一頭撞進他的鼻腔,如同眼前的小女人一頭撞進了他的心裡一般。
慕建雲張開的雙臂不自覺的合上,輕輕拍了拍小媳婦的後背,溫聲道。
“不用怕,只是到點熄燈了...”
“我知道...”
舒心什麼時候聽過慕建雲這麼溫柔的和自己說話,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死死的摟著他,執拗的重複著。
“我知道...我都知道...”
說到口乾舌燥,說到喉嚨嘶啞,說到......
她實在沒辦法再忽略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變化。
感受到小媳婦終於將自己放開了些,慕建雲忙不迭的掙脫,聲音嘶啞難耐。
“我去給你打點溫水來...”
這一去就是小半個鐘頭。
反正兩人的日子還長,她也不拆穿他。
海島的夜晚很靜,靜到舒心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撲通撲通的,熱烈溫柔。
兩層的房子就安置了一張床,洗漱完,他說怕她病著睡的不舒服,硬要在地上打地鋪。
輕柔的月光將他的五官打的稜角分明,高挺的鼻樑,冷硬的眉毛,纖長的睫毛,還有,在黑暗中蟄伏著的,歪歪扭扭的刀疤。
安靜,脆弱。
像只傷痕累累的黑豹。
從前她總厭他,怕他,現在細想,他竟一句重話都沒對她說過。
想著想著,她眼裡噙著淚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舒心剛睜眼,天光已經大亮。
她找出一件純白色的襯衣,配上一條黑色褲子,又編了麻花辮,發尾用紅色絲帶綴了蝴蝶結。
桌上的飯盒裡擺好了早餐,還熱氣騰騰的。
她吃的慢條斯理,慕建雲回來的時候,都還沒吃完。
鍾翠花在外頭吹了半天風,還是女婿回來才幫他們開的門,看見舒心好端端的就坐在屋裡,氣的嘴都歪了。
“田舒心!我和你爸在外面敲半天門了!你耳朵聾了?!”
“我...”
舒心嘟著嘴,手裡抓著包子,一雙杏眼泫然欲泣,看向自家男人。
男人蹙眉,看向她抓著包子的那隻手。
細瘦,粗糲,虎口處還有長年拉漁網留下的痕跡。
他見過她那兩個弟弟,都是細皮嫩肉。
他開口,語氣冷肅。
“隔音好,沒聽到...”
海島面積大,家屬區各家的院子都不小,房子又是結結實實的大磚牆,慕建雲的這個理由噎的鍾翠花說不出話來。
怕這瘟神生氣,鍾翠花趕忙陪著笑臉,綠豆似的小眼睛亂轉,盯上了舒心面前的小半碗豆漿。
“渴死我...”
剛伸手出去,舒心就端起碗來一口悶,放下空碗涼涼的開口。
“爸媽,你們這一大早就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鍾翠花強壓著內心的怒火。
“是這樣,我昨天聽領導說女婿只有兩天假,所以想著一早把這事兒說了,說不定下午女婿就能辦成,不耽誤他明天上班...”
舒心怎麼可能不知道鍾翠花打的如意算盤。
在她們眼裡,女婿是部隊的軍官,手下管著那麼多人,幫自己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找份工作,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部隊是會安置隨軍的軍屬,可哪兒有小舅子隨軍的?
慕建元不幹,還是政委看他們夫妻關係緊張,暗中幫忙,給她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弟在周邊的修路隊裡找了個採買的活兒。
不用辛苦修路,油水還足。
沒幾年,她那個大弟弟打著姐夫慕建元的旗號收了建築公司的賄賂。
沒接到工程,被建築公司告到傾家蕩產,還是慕建雲出錢填了這個窟窿。
但他也因此受了牽連,沒能去成自己想去的那艘軍艦。
她自己被田家吸了一輩子的血,還連累了慕建雲。
這輩子,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舒心長舒了一口氣,面色如常道。
“不急,你們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說...”
“小慕,小田,起來了嗎?”
聽著院外政委媳婦,兼島上婦女主任段麗娟的聲音,舒心趕忙起身去迎。
段主任見了她,心中暗暗稱讚。
這小妮子之前的病模樣就我見猶憐,如今好了,整個人更是面若桃花,兩條黑亮的麻花辮柔柔的墜在兩肩,走起路來,飄逸的大紅蝴蝶結一跳一跳的,更顯俏麗。
哎,也不知小慕那二愣子壓不壓得住這種小美人兒,這樁婚事本就是強扭的瓜,可千萬別出事了。
舒心卻不知她心中的擔憂,一心帶著她來到客廳。
鍾翠花知道她是領導的媳婦,也趕忙起身。
只是她剛說到傷心處,臉上還掛著淚花。
段主任握著她的手,一臉關切。
“喲,嫂子這是怎麼了,大喜的日子,怎麼還哭上了?”
說著還瞪了一眼慕連長。
“是不是慕建雲這臭小子把你們給氣著了?和我說,我管教他!”
舒心給客人倒了一杯溫水,
“沒有!嫂子您誤會啦!是這樣的...”
新媳婦笑的乖巧,段主任卻感覺來者不善,接過水坐了下來,聽舒心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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