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這日，村裡家家戶戶都放起了喜氣的鞭炮，穿上了平日裡穿不上的花哨新衣裳，面上也都洋溢著過年的喜氣。
然而有一處人家，卻是冷清的很來。
前王村的老王家。
“老大啊，你和耀宗去把鞭炮給放了吧！”耳朵裡聽著村裡每家每戶的鞭炮聲，王老爺子也把自家大兒子和長孫兒叫到跟前說道。
這日子雖難，但是總不能一家大小的不過年了吧！
見王老爺子這樣說，正坐在一旁生悶氣的楊氏不由得從鼻腔裡冷哼了一聲。
這一段時間，楊氏一直都在置氣，也說不上是與誰置氣，總歸家裡的人誰站了她的跟前，她都能輸弄出一大番的仇怨來。
“這……好！正好我從大姐家出來的時候，她讓我帶了些年禮回來，其中也有鞭炮！”自打官府下了調查令之後，老王家一家人發苦發愁同時也是一文銀錢也不敢隨意花了，這要是房子地全被官府收了去，那全家人總不能都活活餓死吧！
“哼！打發叫花子的東西，你也往家拿，你們不怕賤了骨頭，我還怕短了性命呢！”見提起自家的大閨女，這楊氏又有話說了，只見她又是冷哼一聲，酸言怪話的就又說出了口。
本來聽了王老爺子的話正準備出屋放鞭炮的王土旺與耀宗，倒是被楊氏這話說得滿面通紅，不知道是去呢還是不去呢，只滿臉尷尬地站在那裡看著王老爺子的臉色。
聽了自家老婆子的話，王老爺子的面上也是很不好看來，楊氏的話雖說得難聽，卻也真是那個理。
“算了，不放就不放吧！放了也是鬧心！”王老爺子臉色很不好地發話道。
見王老爺子最後還是順著了自己的話，楊氏的臉色倒是比之前好瞧了些。
“這大初一的，你怎麼還坐在這裡啊，這一大家子還餓著肚子呢！”王老爺子之所以那樣說，完全是為著自己的面子，自然不真是因為楊氏的話，只見他打發走大兒子與長孫過後，就橫著眼睛對著楊氏說道。
“家都要沒了，吃什麼吃！”楊氏自然也不示弱，張口也反嘴說道。
王老爺子就知道自家老婆子會提起這個，只是楊氏這話也說到了他的痛處，所以他也只能聽著，至多瞪幾眼楊氏，卻是說不出什麼其他的。
見自己佔了上風，楊氏的面上倒是有著得意之色，不過王老爺子是她的天，她自是也得顧忌，所以也就軟和著語氣問王老爺子：“那今日老二一家讓不讓上桌子？”
王土喜這一房已經是與家裡僵持了好一段時間了，王老爺子這邊正拿捏著那一家子，刻意地斷了他們一家的飯食，只是今日是大年初一，所以楊氏才會這樣問。
“還是只讓耀祖一人上桌就行！”見自家老婆子這樣問，王老爺子想也沒想就回答說道。
現下日子不多了，王老爺子怎麼得把這房人拿捏在手心才行，這到時候要真是如之前那般沒了房子沒了地，王老爺子這最大的倚靠可就指著老二這一房了。
王老爺子的意思已經說明白了，楊氏也就扭著小腳一步步地朝著屋外走去！
“二弟妹她怎麼不幹活，憑什麼只讓我一人幹活！”
“那耀門是她生的還是你生的，耀門那絕八代的做下那樣的事情，你死了的心都該有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說這樣的話！”
“我……！”
“我什麼我，還不快給我洗菜去，我看你又想讓我給你緊緊皮了吧！”
……
這個時候，王土喜這一房人卻是也都聚在屋裡，聽著院子裡的動靜。
“寶花她孃親，咱們今天中午煮了什麼吃？”聽見院子裡的動靜，王土喜的肚子也有些餓意了，於是他朝著周氏問道。
鬧僵持了之後，王土喜在自家的喜屋裡簡單地搭了一個灶臺，灶臺雖簡易，但是吃飯卻是比之前還要滋潤不少，這也讓王土喜初嘗到了分家後的好滋味來。
“娘知道我們家現在的情況，所以著人帶了些白麵和豬肉過來，我想著咱們也不用什麼白菜之類的了，直接包了全肉餃子！”見王土喜問起，周氏笑著回答說道。
周氏這樣說，並不是她一下子變得奢侈或是什麼，而是因為王老爺子與楊氏根本不可能分給他們一片白菜來。
“我已經好些年沒吃過全肉餃子了！”聽了周氏的話，王土喜不由得舔了舔舌頭，然後感慨著說道。
“他爹，你瞧，咱們小寶花的眼睛都亮了呢！這個好吃丫頭啊！”說完這話，周氏不由得把小寶花抱了自己的腿上，面上的疼愛之色，溢於言表。
“爹，孃親，我也想在這裡吃！不想和爺奶他們一起吃！”這個時候一旁的耀祖也猶猶豫豫著開口說道。
“你爺他那性子，指定不會讓的！”自家爹的脾氣王土喜自是清楚，所以聽了耀祖的話後，王土喜不由得說道。
“你將就去吃些，孃親會把餃子留你回來吃的！”是孩子總會嘴饞，即便耀祖老實懂事，所以作為孃親的周氏一眼就瞧明白自家兒子心裡的想法，然後對症下藥地勸說道。
此時還不是與王老爺子來硬的時候，他們這樣的小輩，只能徐徐漸進的做著鬥爭。
耀祖一聽自家孃親這話，自然也是再不說了其它的話，周氏也放下小寶花，去準備吃食去了。
“耀祖，吃飯了！”沒一會兒，耀宗這個兄長就被王老爺子派過來尋耀祖吃飯去了。
周氏這邊剛和好了面，正準備包餃子，耀祖看著那一碗白花花的肉，咽了下口水，然後就跟著耀宗去了北屋吃飯了。
北屋的飯桌中央，放著一盆雜麵蒸餃，那餃子黑乎乎的，可想而知味道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老王家放桌上的規矩一直都是，王老爺子沒動筷子，誰都不能先動筷子，所以一家子都到齊了之後，都等著王老爺子先動了筷子來。
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一盆不算好看的吃食，王老爺子拿起筷子，先揀了一個不算很大的餃子放到了嘴裡。
一家人見餃子一進入王老爺子的嘴中，自是也顧不得其他的，趕緊就往那盆中伸了筷子。
再難看的吃食，它也終歸是幹的，總比只喝碗裡的稀糊糊要好很多。
只是，餃子入口，大家並未像想象中那樣狼吞虎嚥著就下了肚子，而是都似王老爺子一般皺起了眉頭，然後才有些艱難地把嘴裡的餃子嚥下了肚子。
“打死賣鹽的啦！打死賣鹽了的啦！”本以為可以好好吃個飽飯的胡氏，此時也忍不住地咋呼說道。
這餃子餡只有沒油腥的大白菜就算了，這一入口中，就鋪天蓋地的鹹味襲來，可不是讓人鬧心嗎！
“怎麼地，這餃子還入不了你的口了，你這賤皮賤肉的，怕是以後連這也吃不上了！”鹽是楊氏放的，胡氏這樣一說，不就是公開與楊氏叫板嘛！只見楊氏臉色一變，筷子一摔，怒聲說道。
桌子上的眾人其實也和胡氏一樣的鬧心，只是沒說出來罷了，此時聽著這婆媳二人的對話，那更是沒人往槍口上衝去了。
吃的不好就算了，還白白挨了自家婆婆的一頓訓斥，胡氏這邊也只能閉了嘴了。只見她又咬緊牙根，又夾了一個餃子，硬著頭皮又吃下了肚子，桌子上的其他人只能羨慕胡氏這份勇氣，他們可是再吃不下那樣鹹的餃子了。
胡氏就是那種寧願傷胃也不願空胃的主兒。
“耀祖啊！你孃親他們今天中午吃的什麼？”王老爺子一面喝著稀糊糊，一面開口問起了耀祖來。
“我……我不知道……！”見自家爺問起這個，從不撒謊的耀祖卻是漲紅了面色，低下頭撒謊說道。
耀祖雖然不明白自家爺問起這個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心裡也清楚要是自家爺奶知道自家孃親他們吃了純肉的餃子，那事情就不會好了。
耀祖平日裡說話就是這樣扭扭捏捏的，所以王老爺子倒是也沒注意他漲紅的面色。
見耀祖也不知道，王老爺子也就沒再繼續問什麼了。
那一盆的餃子，最後還剩了一大半，就連胡氏，最後也只咬著牙吃了四個就再吃不下了！
西屋裡。王土喜與周氏一邊包著餃子，一邊逗著小寶花說話玩，氣氛真是溫馨的很。
“這麼快就吃了啊！把門關好，就進來！”見自家兒子回了來，周氏也是笑著說道。
聽了自家孃親的話，耀祖仔細地把門從裡面插好，然後就圍坐到自家爹與孃親的身邊了。
“爺他……他問我，你們今日吃什麼，我說……說……不知道！”一坐了下來，耀祖就把自己這說謊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爹和孃親。
聽了耀祖這話，王土喜與周氏面上不由一頓，然後互相地看上一眼，周氏就開了口來：
“耀祖，有時候說謊並不一定就全都是壞的，就比如剛剛，你要是說了真話，那你爺和奶生氣先不說，咱們這餃子也是吃不成的！”自家兒子從小學的都是些聖賢書，這些年來，周氏也沒認真地與他仔細說過這些事情，如今他也大了，周氏想著也該是時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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