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壯志未酬

那幾條人影落下,恭敬地伏在黑衣人身後,一動不動。

大團的暗色掩映在他們周圍,雖在白日,他們的面目猶然隱隱約約的,看不太清楚。但卻絕不是金屍顯露的那種死灰色,膚色淡淡的,還透出一抹嫣紅的韻致。

黑風寨的弟兄們,早宰了幾隻肥羊,備好水酒款待。眾人等一路上吃的都是乾糧,嘴裡早淡出鳥來,大塊肉,大塊酒,吃得很是高興。

其中,還有一位女子,面容甚為妖嬈,風致動人。唯一與生人不同的是,他們的眼珠都呈灰色,沒有一點眼白,看上去極為妖異。

一座小茅屋落在一座秀麗小山的山腳下,四下裡沒有人煙,只有這一座小茅屋,倒是挺清幽的。門前一片花圃,屋左一片菜園,如今都已經積了雪了。

左手握拳,右手伸指,左足足尖微起,以金雞獨立之勢,立在自己的側面,拳對胸膛,指向脅下,腳尖又成“十字擺蓮”之勢,可以踢襠挑腹,只要一動,敵立可制自己死命,只好凝立不動,處處無備而處處有備,以上乘武功護著全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有了知覺,只覺臉上跟身上涼涼的,他忙睜眼一看,眼前漆黑一片,敢情天已經黑了,而且夜已經很深了,臉上、身上都是霧水。

白墨臨看著他,目光極為深邃,彷彿帶著某種秘魔的魅惑,讓人一見之下,再也無法挪開。在這淡淡的眸子的照射下,謝志祥忽然感覺自己的怒火是多麼的蒼白,他的聲音漸漸沉下去,一瞬間有種錯覺,他是待罪之人,要等待白墨臨的發落。

沒見他動,紫膛臉老者抓住他的那隻手,像是被什麼震了一下似的,突然跳了起來,跳起老高,人也跟著退了一步。

林叢是濃郁的,枝椏葉梗是嚴密的,陽光從枝葉的隙縫中投射進來,就像剪碎了的一片片白影,而這些零碎的光斑閃耀著,隨著人馬的經行忽明忽暗,空氣中帶著窒息般的沉翳意味,宛如有點兒血腥,有點兒泥土氣,有點兒顫慄的陰冷……

聽得水聲響若鬱雷,山頂一條瀑布,如白練般直衝而下,在谷底匯成一個水潭,水潭邊有一個山洞,瀑布給周圍岩石,激起一大片水花,山洞之前,就似掛了一幅水簾,朝陽輝映,幻成七色的綵帶,奇麗無比!但眾人誰也無心賞玩風景,大家都不發一言,只顧前追。

一枚石子擊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枚石子中蘊含了一道並不強烈的寒氣,迅速沒入了獨孤劍的體內,循著他的內息渡給了謝志祥。這寒氣不強,卻凝練之極,宛如一枚針般,倏忽飄動,在大顛的心脈上狠狠一刺。

今天的天氣是十分晴朗的,典型的秋日,碧空、微雲、輕風、薄涼,加上蒼黃的林葉,蒼黃的土色,不是有句話說過麼,嗯,‘秋高馬肥好用兵’,這也正是個適合征戰的日子哪,可惜的是,有誰會知道隱藏在這明爽高遠的秋日之後,卻還有那麼多的血腥及悲慘呢?

只見幾人的停身處已是石梯的盡頭,眼前一條甬道蜿蜒前伸,深不知有幾許,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甬道赫然是一塊塊青石砌成的,不但潔淨,居然還乾燥異常,一點潮溼感也沒有。

再仔細看時,又見地上弓箭散亂,還有一些折斷了的矛頭的刀劍,這時才看清楚有些石人手上的兵刃只剩下半截。而石洞的中間通道卻是空曠曠的什麼佈置也沒有。外面雖有陽光照入,但因石洞深幽,內裡黑黝黝的,再也看不清楚。

“停車坐看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金陵”棲霞”的楓材是有名的。這片楓林也不錯,長得挺密、葉大,完整而且乾淨,不帶一點塵埃。

他停了步,他知道他腦中昏昏,渾身乏力,連眼都睜不開了,這種情形不宜再往前走,不宜再接近那人。

他那張臉上,不多不少三道刀傷,一道由左眉斜斜劃向右下,橫過鼻樑一直到左頰,一道由右眉上斜斜劃向左下;橫過鼻樑一直到左頰,另一道橫在額上,除了還能看出眼鼻口在那兒外,簡直已不成人形。

詫異地睜開了眼,他先看見的是一雙腳。這雙腳穿著一雙塗著桐油老厚的棉鞋,一雙雪白的布襪子,一條肥大顯得臃腫的棉褲,扎著褲腳。

林叢是濃郁的,枝椏葉梗是嚴密的,陽光從枝葉的隙縫中投射進來,就像剪碎了的一片片白影,而這些零碎的光斑閃耀著,隨著人馬的經行忽明忽暗,空氣中帶著窒息般的沉翳意味,宛如有點兒血腥,有點兒泥土氣,有點兒顫慄的陰冷……

這座石門共是兩扇,關得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門上一對鐵門環,都生了鏽,看上去每一扇都有半尺厚薄。

五萬水軍都在靜默地等待著,等待那屬於他們的命運。天上的清光越來越***人的沉寂感壓住眾人,將每一分緊張與忐忑都壓得呼之欲出。

騎士們,除了其中一個之外,全都是一式黑軟皮製成的緊身衣靠,黑色頭巾,唯一不同的,只是他們背心上所現示的蠍子圖案,有的是白漆印就,少部分卻是銀錐釘綴成的;那個服飾迥異的人,則穿著一襲銀白色的絲織長袍,在陽光下發出閃閃光芒。

夕陽融金,遼闊的洞庭湖面上盡皆是帆旗點點,在陽光下宛如綻開了無數金色蓮花。那些水師並不急於進攻,緩緩佈陣,將四周圍了個風雨不透。

突然從他心口上收起手掌,改掌為指,連點他周身十八處大穴,然後自懷裡摸出一個白瓷瓶,拔開瓶塞,道:“瓶子裡裝的是前古迷城的一種奇異石粉,較諸一般所用的金創藥靈驗千百倍,我這身傷就是這種石粉治好的。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人了,我拿這種石粉治你的傷,三天之後,我保證你又是生龍活虎的一個。”

她穿的那件衣裳質料挺好,是緞子的,恐怕還是大綢緞莊買來的。

他肩頭上停憩的金翎彩雀一聲長啼,翩躚離體飛起。它身上的彩羽蓬蓬,身子稍稍一動,那些彩羽就彷彿花瓣展開,迎風晃動,又彷彿是勃湧的泉水,噴射出五彩的光泉來。它的尾羽極長,又柔軟之極,浮空擺動,宛似天孫機杼,在雨後織出的淡雅彩虹。一點劍光追著這流彩的光跡,飄然而出。

上官擎天的尖嗥長嚎漸遠漸隱,尚只留下一縷嫋嫋的、淒涼的尾音的時候,這片化做修羅屠場的荒地上,也已形成一片可怕的僵窒了,空氣宛似凝凍,光度似在澀黯,就連人們的呼吸,也已是帶著那種腥羶羶的血沫子味兒了!

白墨臨執著武學,對勝負看的很淡,但對自己竟然如此輕敵,卻倍感慚愧。若是他全力以赴,將三人當作對等的高手來看待,未慮勝,先慮敗,七分攻,三分守,那麼這陰寒之氣再強十倍,也未必能傷得了他。他越想越是慚愧,一時怔怔無語。

衣裳質料不錯,是藍色裡,深藍,只是已經破了,好些地方都破了,下襬扯得-條一條的,都毛了,袖口也破了,右邊那一隻袖子都破得露出了胳膊,嫩藤般的一段粉臂露在外頭,而且衣裳上髒兮兮的,好像很久沒洗了。

順著山坳子外一條夾隱在濃蔭深處的小徑,百餘鐵騎便小心翼翼的迤邐向前,他們將馬隊排成長蛇隊形,步步謹慎的朝目的地移動,除了馬兒蹄聲,噴鼻聲,低嘶聲,就再沒有其他任何一丁點聲息了,甚至連每個人的呼吸也都不自覺的全輕微……

一陣群鳥清囀之聲傳來,就見十數只形狀各異的珍禽飛騰棲息,簇擁著一個人,坐在清泉精舍正中的藤床上。此人相貌極為古雅,身上衣服整整齊齊的,穿得一絲不苟,指甲尖長,每一根都經過了精心修剪,絕無半分瑕疵。

他站在離那人約莫兩丈處,他迎著風,那人揹著風。夜色太濃,他看不見那人的臉,要不是地上有雪,那人是一身黑衣,恐怕連那人的身影都看不見。

只有鞭頭一端,是個平滑握手鋼柄,但握柄特粗,又有一枚按鈕,顯然其中尚藏有惡毒花樣,必要時,倒轉鞭柄,一按崩簧,便可傷挫強敵於不意之下!

司馬白抖出這根長鞭,手握鞭柄,略一甩動,立時金毛豎起,使鞭風成為一種怪嘯聲息……

他只在意老頭兒那雙眼神,頭一眼看得他一怔,他只覺得老頭兒的眼神好熟悉,好熟悉,而且讓他覺得有一種親切感,可是就是想不起老頭兒這雙眼神像誰的。

茅屋裡又出來了個人,是嚴寒貞,她手扶著門框,嬌慵無力,不勝疲累,烏雲蓬鬆,衣衫零亂,衣襟放開著,雪白的酥胸露出一大塊。

如雲的秀髮在他的掌中繃緊,他用力一握,司徒香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楚,但她仍然微笑著,將最甜美的笑靨貼在白墨臨的胸膛上。笑靨如花,合著檀香獸嫋嫋散出的異香!

她好像不覺得,臉上木木然沒有一點表情,一雙黯淡無神的目光直楞楞地望著那“紅人”的逝去處。

就是天亮之後,這一帶恐怕也不會有人跡,因為這一帶是沒有人煙的荒郊曠野。踢碎了數不清的露珠,踩倒了數不清的小草,她的鞋溼了,裙腳也溼了,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

雲煙縹緲,淡淡的霞光將青色的石亭罩上了一層彩光,早春的山櫻正開得絢爛,清風一過,便舞起漫天粉紅。

此鞭尾部,形如蠍尾,是作尖銳鉤形,鞭身則滿布不用時柔軟平貼,但在真力一貫之下,便可根根勁挺,豎起的金色刺毛,看去委實森森可怖!

那些花朵尚帶著露水清芬,宛如被輕風從枝頭剛吹下來,正嫋娜地飄蕩在怡蕩的春風中。任孤鴻身周群鳥立即歡躍起來,紛紛飛舞,從漫空的花房中吸取最鮮沃的露水,一面展露濃彩豔輝的羽色,高興之極。

那張臉,看不大清楚,可是隱隱約約看得見些,一雙白眉,眼皮都垂下來了,兩腮上也是垂著一塊老皮,唇上,下巴上,有鬍子,雪白,可都不大長,跟亂草似的。

她從未笑得這麼美麗過。白墨臨苦澀地想著。一股熱烈的火氣從他心底騰起,灼烈地灌入了周身經脈中,火辣辣地執行起來。密集的暴響聲從他的筋絡血脈中傳出,他的眸子瞬間變得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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