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當年被普濟寺收入門下的遺腹子“空海”小和尚已然十五歲了。
自從當年被主持虛空禪師收入門下,空海便正式成為佛門弟子,自幼讀書識字、參悟佛法。
八歲開始,空海便享有神童的美譽,不僅早慧、讀書識字更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除此之外,空海更是擁有極高的悟性,那些艱澀難懂的佛法他總能輕鬆領悟,尋常僧人或許會被困擾一生的障礙,在空海而言彷彿根本不曾存在。
一時之間,外界紛紛傳言空海乃是上界佛國大能轉世靈童,乃是下界普度眾生而來。
當然,這只是謠言。且不說普濟寺根本就沒有接到過上界佛國法旨,沒有收到半點訊息。就說空海先天經脈鬱結、根本無法修煉半點佛門神通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外界傳聞的不實。
空海四歲初露鋒芒,展露超凡智慧之時,主持虛空禪師大為震驚,不僅將其視如己出,準備親自教導、傳授其佛法、神通,更是不惜血本,對其施以佛門醍醐**,預備一舉助其完成築基。
奈何在前置準備的階段,檢測出空海先天經脈鬱結、丹田不通,不僅根本無法修煉任何真元、佛力,更是會影響其先天壽元。
經過寺中數位精通醫藥之道的高僧聯手會診、甚至推演天極,得出最終結論,空海至多活不過二十之數。
這個訊息猶如晴天霹靂,令虛空震驚之餘,極為惋惜。倒是空海本人聽聞這個訊息之後,根本沒有眾人想象的那樣傷心難過,一笑置之。
其後十年間,無論何時臉上都掛著親切微笑的空海,在佛法之道上一路高歌猛進、勢不可擋。至今,空海已然盡閱普濟寺藏經閣所有經書典藏。
單論閱讀量,普天之下已無人能與其比肩。
更可怕的是,空海不僅擁有者驚人的閱讀量,在佛法的理解上也有驚人造詣。
十二歲時,寺中能與其論道**的人就已經沒有幾個,到了十四歲,除了主持虛空禪師本人之外,普濟寺中已經找不到其他人敢與空海坐而論道了。
到了今天,就算是虛空禪師本人,也只能與空海探討,而不敢輕言教誨。
空海表現的越完美,虛空越是為其惋惜。在虛空禪師看來,空海完全顛覆了以往對天才的定義。
“若非先天經脈鬱結,以空海的資質,可以為福澤多少天下人,又可以為我普濟寺延續多少年的香火鼎盛。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無數次,虛空禪師仰天長嘆。
十九歲那年,普濟寺突然舉辦了一場規模異常宏大的佛會——“萬僧會”
與寺內設立講壇,廣邀天下萬僧前來論法。被邀請的不是一方主持就是得道高僧,而能被這些佛門大能帶來參加“萬僧會”的也均是得意弟子或者極具潛力的佛門新秀。
如此規模堪稱佛門第一盛會。
佛會開始的首日,按常理將會有一名高僧作為主講人,率先登臺說法,自此拉開後頭佛法辯論大會。
普濟寺堪稱天下佛門聖地,主持虛空禪師在很多佛門弟子眼中,幾乎堪比偶像一樣的存在,可以說無論人氣、威望、地位還是實力都足夠資格擔此重任。
所以,當所有的僧侶盤膝靜坐,熱切的期待著虛空禪師的出現時,卻突然發現隨同虛空禪師一同登上講壇的還有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輕僧人。
佛會講壇是莊重之所,絕不是隨意什麼人都可以上去的。雖說論法不講實力、不看地位,端看對佛法的理解。但夠資格坐上那個位子的,必須擁有頂尖一流甚至技壓群雄的高深佛理研究成果才可以做到。
看到那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僧人跟隨虛空禪師一同登上講壇,臺下眾僧頓時議論紛紛,最前排幾位得到高僧甚至對此頗有微詞。
隨後,更讓眾僧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來到講臺前坐定的居然不是虛空禪師,而是跟隨他一起出現的那名年輕僧人。
雖有諸多不滿,但到底是方外之人,涵養功夫一流。在加上出於對虛空禪師的尊重,臺下眾僧還是決定先聽聽這名年輕的僧人究竟會說些什麼。
一日餘,普濟寺“空海”之名遍傳萬僧之口。
這位名叫“空海”的小和尚,一日間連講多部佛經法典,更一一論述、答疑解惑,其博學強記、口才犀利,眾人皆驚。
無論是對佛法的記憶,還是對佛理的理解,空海每每有獨到之處,若非親眼所見,絕無人敢信他不過只是個十九歲的年輕人而已。
其後整整六天,空海與諸位前輩高僧坐而論道,辯論佛法。一眾高僧震驚於這名年輕僧人驚人的佛經閱讀量,震驚於他對每一部佛經典藏的獨到見解,更震驚於他的年齡,十九歲,真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數字。
那份過目不遺、過耳不忘的聰慧,那份永遠帶著親切微笑的泰然自若,空海以他獨有的魅力,征服了萬僧會上的所有高僧。
萬僧會後,普濟寺的空海和尚,成為佛門新貴,受萬千僧侶的追捧,風頭一時無兩。
而空海和尚本人則在萬僧會之後的第二日,謝絕了所有高僧、寺廟的邀約,獨自進入藏經閣。
八個月後,空海和尚面帶微笑走出藏經閣,向虛空主持辭行。
虛空看著眼前的空海,心中感慨萬千。自幼撫養長大,虛空將空海視如己出,感情之深絕非師徒情分可比。
“師父,弟子自幼生長在這普濟寺中。如今大限將至,弟子想外出遊歷,增長見聞,望師父恩准。”
“徒兒,你的身體狀況,你應該很清楚。如今你至多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元,這還只是估計,隨時都可能.......倘若你......”
空海微微一笑,表情風輕雲淡回應道:“隨遇而安、四海為家,天下之大哪裡不是家?哪裡不可長眠?人死燈滅,何必計較身後之事,赤條條來、赤條條去,師父您執念了。”
“你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緣由天定、份由人為,師父您又著相了。”
縱然萬分不捨,虛空禪師卻也無力反駁,唯有長嘆一聲,再無言語。
空海收起笑容,認真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這並非佛門禮節,但是虛空卻明白他的意思,那是為了感謝自己的養育之恩。
起身之後,空海重新掛起那親切的笑容,大袖一甩轉身離去。
空海走後,虛空禪師來到藏經閣,來到空海閉關整整八個月的地方。雖然早就知道空海在藏經閣閉關,但他究竟在幹些什麼,虛空一無所知,也從不過問。
此刻,虛空禪師看著眼前整整一個書架的書札手記,眼眶溼潤、久久不語。那都是空海畢生對佛法的感悟、理解,統統一一手書。
雖然空海沒有半分修為,但以他在佛法上的造詣,這些手札足以成為佛門瑰寶,造福無數佛門僧侶。
其後半年,空海遊歷四方。雖然沒有半分神通修為,但憑著在普濟寺中所學,弘揚佛法、導人向善,同時也以玄黃之術,治病救人無數。
某日,空海來到東海之濱,仰日升月降、觀潮起潮落,連續數日不眠不食。
突然有一天日出時分,靜坐數日的空海靈光一現、頓悟佛道之秘,嘴角的笑容在親切之餘,赫然多了幾分的雲淡風輕、玩世不恭。
之後,身無半分修為的空海和尚踏浪而去,就此下落不明。
時光如電、歲月如梭,轉眼又是十年。這十年間,天下多了一位聖僧活佛的傳說。
傳說在十年前,天下間突然憑空冒出一位相當年輕、相貌清秀的小和尚,這名僧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一身佛法高深莫測、駭人聽聞。
十年中,無論大江南北、無論天災**都有這位聖僧的身影活躍其中,展現無數佛門神通。
大光明佛法之下,不知有多少百姓受其恩澤,不知有多少生命因此得以獲救。
無分天災還是疾病,當這位聖僧現身遊走,諸般佛門神通帶著絢爛佛光自其手中揮灑而出,立刻便能起死人、肉白骨,為人們撫平**和精神的雙重創傷。
除此之外,這位聖僧不僅是活人無數,人人稱讚的活佛,同時也是邪魔外道心頭揮之不去的噩夢。
與其他僧人緊守不殺生的戒律不同,這位活佛在治病救人的同時,對為禍世間的大奸大惡之魔頭下手毫不留情,不知有多少惡人死在他的手中。
這名年輕僧人無論行善還是誅邪,從來不留姓名。人們所知除了其年紀不大、長相清秀之外,唯一對其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名僧人嘴角一直掛著的親切笑容。
那笑容彷彿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望之心安,不知不覺便心中充滿了陽光,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彷彿立刻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不知從何時起,“梵聖佛尊”之名不脛而走、名揚天下。
魔心尊者號稱邪魔第一人,正道中人不知有多少命喪其手,佛門大能也數度組織對其討伐,均鎩羽而歸,就連“普濟寺”主持虛空禪師親自出馬,也只不過勢均力敵,未能除掉這名妖人。
當這樣一位絕頂妖人最終也死在梵聖佛尊手上,屍體被懸掛在京城帝都城門之外,昭告天下之後,梵聖佛尊的名望地位達到了頂峰,民間甚至有大批信徒開始香火祭祀這位佛門大能。
“普濟寺”主持虛空禪師,這些年中每日都會前往藏經閣獨自待上一會。旁人皆以為主持勤勉刻苦,日日苦讀。卻不知,虛空到此並無他事,僅為懷念而已。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空海,為師時日無多,以後這天下黎民百姓,就交給你守護了。”
次日,“普濟寺”虛空禪師圓寂,走時恬靜安詳、面帶笑容,那是心願已了、完全沒有遺憾的笑容,因為他知道,自己後繼有人,那曾經最得意的弟子空海,將會繼承自己的意志,普度眾生、慈悲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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