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此言一出，清虛頓時一怔，隨即露出一絲明了的微笑，躬身行禮道：“師叔所言甚是，清虛受教了。”
就在這時，先前一直跟隨清虛左右的那名老者快步返回，向著清虛行禮道：“稟掌教，一切安排都已就緒，隨時可以啟程。”
清虛點了點頭，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你們可以走了，離開鶴鳴山後，爾等可以轉向西北，投奔清念而去。”
老者一怔，不禁問道：“可是掌教，西北乃抗擊妖獸第一戰場，若我鶴鳴山都不保，那西北......”
“無妨。”開口的不是清虛，而是玄空。“妖獸大軍既然能深入蜀中，那西北戰場必然不保，但清念所轄乃是我人族最強聯軍，以他的謀略，必然不會在西北和妖獸魚死網破，而是會留下有生力量圖謀日後，所以，你等離去後，可前往須彌山。想來，西北聯軍主力必然會聚集那裡，依託地勢抗擊妖獸。”
老者一聽，頓時明白了玄空的意思。理論上說鶴鳴山雖然比須彌山更適合堅守，太玄四天御靈陣威力更是超越大日如來光背扇陣，但是西北聯軍集結了人族修道界近乎一半的精銳力量，而鶴鳴山卻只有一個清虛。
何處更適合死守，自然不言而喻。
想通了這層含義，這名道號“雲雀”的大修士不禁有了另一個疑問，遂開口問道：“既然如此，那掌教還在猶豫什麼？咱們即刻動身才是啊。”
對於雲雀的疑問，清虛並沒有回答，而是淡然一笑。玄空看到清虛的笑容，長嘆一聲說道：“他是不會和你們一同離開的。”
“為何？難道掌教另有安排不成？”
清虛拂鬚微笑，淡然道：“本座清虛，自在宮第二十代掌教真人。”
沒來由的說出這樣一句話，聽著似乎有些無厘頭，可無論是玄空還是雲雀，都明白其中的含義。
自在宮傳承數千年，由最初的寂寂無名直至如今的天下第一，期間不知多少先輩為之浴血奮戰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如今人族浩劫，出於未來考慮，自在宮全員撤離祖地，儘管這是無奈之舉，但對清虛而言實在是愧對列祖列宗。
自在宮上下任何人都可以走，唯獨清虛不能走，他也不允許自己走。
況且，引劍入體後的清虛，一旦遠離鶴鳴山，修為、戰力便會直線下降，若是真的撤退大覺寺，清虛能保持修士戰力便已難得。
若真如此，清虛等若是苟且偷生，這是清虛絕對不能接受的。
再者，沒有人殿後阻擊的話，那麼妖獸勢必尾銜追擊，屆時自在宮所屬必定傷亡慘重，與其那樣倒不如依託護宗大陣，和妖獸決死一戰，為門下弟子爭取逃生的時間。
抱持這樣的想法，清虛絕對不能走，他也絕對不會走。
沒有理會雲雀，清虛轉而看向玄空，開口道：“師叔，自在宮大劫在即，傳承萬不可斷，清虛已是千古罪人，自當和自在宮共存亡，可群龍不能無首，還望師叔......”
清虛話未說完便被玄空揮手打斷，只聽得玄空開口道：“資歷最老、年齡最大，我宮生死存亡之際，
我不先行又待何人？”
說話間，負手而立、眺望西北的玄空一掃平日蒼老面容，身形、氣度豁然高大了幾分。
雲雀躬身行禮，語氣有些急切道：“掌教、師祖......”
“唉”清虛嘆了口氣，知道玄空心意已決，和自己一樣絕非言語所能打動，遂對雲雀吩咐道：“雲雀，爾等此行去往大覺寺後，若見到清念，便讓其暫代掌教之位，若清念也生意外，自在宮大旗則由風戰執掌。”
說罷，清虛大手一揮，決然道：“去吧，今日一別他日再無相見，自在宮的未來就靠你們了。”
“掌教”雲雀雙眼泛紅，痛哭流涕。
“快走。”
“弟子雲雀拜別掌教真人。”恭敬行了一個大禮，雲雀轉身欲走，就在這時遠方天際黑雲蔽日，向著鶴鳴山滾滾而來。
清虛目光一凜，握劍的手不自覺的緊了幾分，開口道：“妖獸已至，你們不好走了。”
“哐啷”一聲，雲雀拔出長劍，持劍在手殺氣騰騰道：“掌教放心，即便我雲、蒼兩字輩全部戰死，也誓要護的那些小輩安全離開，為我自在宮保留希望的種子。”
“他們要活，你們也要活。”玄空挺直了腰板，蒼老的面容上充滿了慈祥的微笑，緩緩道：“你們都是我宮未來，每一個人都很重要，你們都要好好活著。”
“至於你們下山的路麼......”玄空突然一聲冷笑，目光充滿了濃濃的不屑，冷冷道：“老道玄空便送你們一程。”
“好。”清虛面色紅潤，鬚髮張揚，一身氣勢不斷攀升，手中七星龍淵發出陣陣龍吟之聲。“師叔，清虛陪您一起，領教一些這些孽畜的手段。”
玄空微微一笑，對雲雀揮了揮手道：“你去吧，完成自己的任務，這裡交給我們了。”
雲雀領命，恭敬行禮快步奔向山下，和其他師兄弟一起護送其餘低輩弟子離去。
半空中烏雲壓頂而至，或許是為了追求速度，也或許是明白尋常妖獸對攻打鶴鳴山沒什麼作用，所以妖獸數量不過區區千餘。
只不過這區區千餘妖獸中，修為最低的也是上位妖尊。
其中更有八道身影，前後各四，每一尊都是身軀龐大，氣勢非凡。
面對妖獸，清虛、玄空凜然無懼，二人身軀同時緩緩升至半空，和妖獸隔空對望。
“窮奇？”清虛並未親眼見過各大妖王，但自在宮相關文獻記錄頗多，清虛自然有所研究。
“正是。”居中一頭體型巨大、北生雙翼的類虎型妖獸開口回應道：“本座窮奇，身邊這幾位傲因、鬼車、騰蛇，皆是本座兄弟。”
“看來我清虛還是很有面子的。”清虛真人哈哈大笑道：“居然出動四大妖王聯手，清虛此生無憾。”
“清虛”窮奇身影極速縮小，頃刻間變成一個有些妖異，雌雄莫辯的人形，只聽變換成人的窮奇開口道：“儘管我族視你人族為螻蟻，但你是個例外，你太強了，尤其是有主場優勢的你，真的太強了。受到人界法則壓制的情況下，即便本座在這鶴鳴山上也沒有必勝你的信心。”
說著，窮奇嘆了口氣道：“本座一直期待能和你來一場公平對決，奈何大局為重，縱然有憾亦無奈。”
聽聞窮奇此言，清虛真人放聲大笑，豪邁的笑聲響徹縹緲峰頂。“窮奇，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我來戰吧。”
“放肆。”一聲爆喝從側面傳來，出聲的是一隻腦袋紅色，周身生有金、藍雙色毛髮的巨狼。
這頭妖獸一雙如鼠一般的小眼精芒四射，緊緊盯著清虛真人，口中巨大的獠牙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清虛老兒，窮奇殿下何等身份，豈是爾等螻蟻可隨意挑戰？”
清虛眉頭一挑，用鄙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頭妖獸，語氣輕蔑道：“你又是什麼東西？”
“大膽，本座猲狙，汝等膽敢蔑視本座。”
“呵呵”清虛輕蔑一笑，開口道：“區區大妖，居然敢如此囂張。”
猲狙怒不可恕，一身毛髮炸立，怒道：“清虛老兒，受死。”
猲狙正待發作，黑影一閃，和清虛之間突然多了一個白髮蒼蒼的佝僂老者，正是玄空。
“慢著。”玄空注視著猲狙，緩緩道：“本宮掌教真人，又豈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隨意挑戰的？爾等的對手，是我。”
“報上名來，猲狙手上不殺無名之輩。”
“老道玄空，自在宮門下弟子。”
“好，本座就先了結了你這老牛鼻子，在殺那清虛老兒。”
“哈哈哈，大言不慚。”說罷，玄空手掌一番，一柄無鞘古樸長劍憑空落入掌中。
持劍在手，玄空氣勢突變，一掃往常的佝僂、蒼老之氣，整個人就像一柄出鞘利劍，鋒芒畢露、劍氣沖天。
“那是......”驚見玄空手中長劍，清虛一臉駭然。
玄空背對清虛，低聲道：“清虛，這四頭大妖交給我，至於那些妖王就靠你了，老道我修為淺薄、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說罷，玄空揮動手中長劍、身隨劍走，視對面妖尊、大妖如無物，悍然殺入妖獸群中。
以一敵千，任你何等神通、任你雄兵百萬，我自一劍破之。
誰又能想到，一直平庸寂寂的那個佝僂老者，此刻卻真如劍神下凡，莫可匹敵。
清虛沒有動、四大妖王同樣沒有動，參與戰團的，只有近千妖尊以及四頭大妖。
此時的玄空悍然展露出“太清赤天境”第九重頂峰的強絕修為，此等境界比之掌教清虛也只是毫釐之差。
除了修為之外，玄空的劍技亦是爐火純青，一手“紫霄神威訣”圓熟老辣、出神入化。
明明深陷敵陣，可玄空卻悍然反向壓制，硬是以一己之力力壓四頭大妖，近千妖尊。手中三尺青鋒揮灑之間，必有上位妖尊隕落劍下。
劍氣縱橫之餘，凜冽劍威更是無處不在，隨著玄空劍技揮灑，周身水汽凝聚不散，凜冽、清冷，玄空手中的那柄古樸長劍宛如出水芙蓉雍容而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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