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裡,清閒已經明白了逸風想要做什麼。微微一聲輕嘆,不再關注逸風而是仰首望天,神情有些複雜,而指尖凝聚的那一道無形劍氣也跟著散化消失。
“這一劍終究是斬不下去,罷了。自己時間不多,下界的事還是由下界來做吧,天命之數,自由定論,即便是仙帝也並非全能,相信這徒兒會謹守這顆赤子之心好了。”
如此想著,清閒喃喃出聲:“應劫生人、劫為人生,不應劫未生人,不生人哪有劫。既然是它的血脈傳承,那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他能做到什麼程度都不奇怪。唉,天命。”
旁邊的玄鏡將逸風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即便自己三品仙君的身份,也不禁看的目瞪口呆。
玄鏡是生於仙界、長於仙界,憑藉自己的努力和世家底蘊,平步青雲積功升至東境司主司之職,在仙庭也算得上一號人物,向來看不起下界飛昇之人,覺得不過是一群未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靠著幾分運氣和一點小聰明飛昇仙界,也不過就是做個末流小官,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清閒居然能憑一己之力修至如此恐怖的強絕境界,據說在封神之時,中庭仙帝居然感應到法則變幻、天條改動,這在仙界是恆古未有的大事,成就之高曠古絕今。
一個下界之人居然被冊封四方仙帝之一,這等成就直到現在自己也不敢相信。可今天,就在自己眼前,一個修道十幾年,修為連螻蟻都算不上的小子,居然將即便在上界仙庭也不是人人都能練成的《逸仙訣》玩的如此出神入化。這套被下界稱為《長生訣》的功法不是從來沒有人練成的嗎?
還有,更讓人不敢置信的是,這小子左捏道訣、右控佛法,他是怎麼做到以道門法訣操控佛門佛法的?佛力本身亦算精純,但在自己眼中也算不得什麼,最讓自己注意的是,佛力中的成長性。
要知道,即使在佛界,凡是佛力的精純程度具有可成長性的,每一個都是佛宗之寶,被佛門重點保護的物件,未來一旦成長起來,成就不可限量。
這等人物,放在任何一界都是驚採絕豔、天下矚目的天才人物,怎麼會生在地位最低的下界?
他身上隱隱透出的那股無形劍威,亦讓自己感到心驚。如果所料不錯,應該是那柄古劍湛盧,即便是仙界,湛盧的位置也非常靠前,算不上仙界十大神兵之列,也相去不遠。戰力全開的湛盧,就連自己也要退避三舍。
另外,他身邊的那一男一女,還有下方的幾人,也都不是易於之輩,自己可以放言,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在仙界佔據重要席位,按照仙界傳統,他們飛昇之後必定歸東帝所屬,從自己的觀察看來,他們都屬於戰力強悍的那種型別,僅從資質來說,目前東境自己的同僚中能比得上的屈指可數,日後必定成為東帝麾下重要戰力,東帝本人已經強成了這個樣子,在加上這些小子的輔助,未來的仙庭,除了中央仙帝外,其他三方仙帝是絕無可能壓得住這位新晉東帝殿下了。
向來瞧不起的下界,何時變得如此人才輩出了?
只不過玄鏡同時也感應到了清閒身上一閃而過的殺意和指尖的那道劍氣,更明白這殺意和劍氣所指的物件是誰。於是更加疑惑,那不是他的親傳弟子嗎?為何會想要殺他?難道是為了替自己掃除日後的威脅?
不可能,玄鏡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師徒是一種緣分更是一種命數。在下界也就罷了,可真要飛昇仙界,那便是受了天條約束,逸風再強也不可能威脅到清閒。
“那麼,這逸風身上有什麼秘密是自己無法看透的麼?”想到這裡玄鏡愕然,若是連自己都看不夠的秘密,那這秘密一定相當可怕,甚至是那種能影響整個天地的大事。
玄鏡立刻將頭低下,不再關注任何事物,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下界有句俗語叫好奇害死貓,此言不虛。
這邊玄鏡思緒萬千,那邊逸風神情無比專注,對身邊的一切全然不理,緊張的盯著眼前的陣法,全力操控那盞本命燈火,將吸納的靈氣灼燒、煉化、提純。
一枚呈現暗金之色的圓球浮現在燈火之中,一開始只有米粒大小,隨著不斷的靈氣注入,在本命燈火的灼燒中,暗金圓球不斷壯大,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就變得猶如拳頭大小,而這時後卿死後留下的血肉、神魂精華已經燃燒殆盡,本命燈火也變得黯淡許多,這個時候如果繼續燒下去,那逸風就需要拿自己的命往裡填了。
逸風張口收回命火,跟著雙手一拍一分,無形之力洶湧而出托住暗金圓球,同一時刻,由金色符文構成的無名陣法潰散崩解,消失不見。
暗金圓球一出,沛然磅礴之力席捲八方,感受到這股力量,不少人露出貪婪的神色。
這暗金圓球中蘊含的能量精純、強大又容易吸收,一旦納入體內,說不好能直接得到多少力量,但後續好處多多,潛力也會有顯著提升。
可以說只要是修道之人,幾乎沒人能抵抗的住誘惑。當然,在當下這個場合,沒有一個人傻到真的衝上去搶奪。
圓球甫一離開陣法,能量立刻飛速逸散,體積肉眼可見的急速縮小。就在眾人以為逸風會立刻吞服這圓球,從而獲取更強的力量的時候,逸風卻雙掌一分將圓球一分為二,一大一小。
逸風託著兩顆小球,毫不停留,身形電射,急掠向風戰、風致二人,速度之快令得二人根本反應不及,跟著逸風雙掌一挫,重重拍在二者的小腹丹田。
風戰、風致同時慘叫一聲,暈厥過去,幸虧兩位教御首尊及時趕來接住二人,否則這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是重傷。
做完這一切,逸風已經是臉色蒼白、血色盡失,全身汗如雨下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甚至還需要心教御攙扶才能飛在半空。
清閒看著自己這名得意弟子,又聯想到方才登基仙帝之位的剎那從命運洪流中窺得的天機,心中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欣慰還是擔憂。
良久,清閒向逸風露出一絲鼓勵的微笑,眼中充滿欣慰之色說了句:“做的好。”
逸風心中一暖,對逸風來說,什麼樣的獎勵或者成就,都比不過自己師傅的一句鼓勵的話語、一個肯定的眼神。
這個將自己一手養大的男人,對自己來說,亦師亦父。
這時,玄鏡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時辰差不多了,仙庭數日前以備下隆重儀式恭候殿下,此刻正等著殿下舉行繼位大典。”
清閒掃視全場,後卿伏誅,鹿柄乾喪失戰力,僅剩一個火平天也是獨木難支,這一戰大局已定。況且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實在不易過多干涉。劫難已開,萬事只能憑天命而定了。
清閒最後看了一眼逸風,身形閃爍出現在九龍御車之上。玄鏡登上車伕的位置,牽起韁繩正待駕車而去,逸風突然雙膝跪地,虛空中向清閒重重磕了三個頭。眼含熱淚道:“師尊,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望師尊一切保重,諸事順意。弟子逸風,恭賀師尊登基東方仙帝。”
下方所有自在宮所屬,紛紛單膝跪地齊聲恭賀:“恭賀清閒真人登基東方仙帝。”
清閒袖袍輕揮,無形之力將眾人一一托起,對自在宮清閒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清虛,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最後,清閒看向逸風緩緩道:“徒兒,你我師徒多年,你自襁褓中便收在為師身邊,多年來為師並未盡到師傅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凡是幾乎都是你自行摸索,也是苦了你了。”
沉思片刻,清閒繼續道:“逸風是我與法空共同所取之名,但也不過僅是個道號罷了。你是孤兒,自幼不知姓甚名誰,今日一別,為師無以為贈,你若不棄,便隨了為師的俗家姓氏吧。”
說罷,清閒轉過臉去,玄鏡一拉韁繩,龍吟陣陣,九龍御車騰空而去。
虛空中清閒的聲音清晰傳來:“孩子,你選的不殺仁道之路,前所未有。此路困難重重、坎坷崎嶇,相信你心中有數。既然這是你明心問道的結果,那就謹記自己那顆赤子之心,為父期待著你登頂大道的那一天。”
逸風再次拜倒,頭顱低垂道:“孩兒沈逸風,謹記義父教誨,就此拜別義父。”
身在御車中的清閒背影似乎微微有些顫動,但隨即遠去消失不見。
自在宮第十九代掌教清閒真人,功德圓滿渡劫飛昇,成就四方仙帝之東帝帝位,天下震驚。
一卷竹簡手札從空飄落,正落在清虛手中,清虛顫抖著將竹簡開啟,內容赫然是清閒閉關多年的心的體會,以及對《太乙三天訣》的理解、增補。
經過清閒親手註解、修正過的《太乙三天訣》究竟有多大的提升,沒人可以預料,但從今天起,《三天真訣》一舉壓倒《大勢八法鑑》和《大悲心經》成為當世第一法訣,這一點無容置疑。
對自在宮來說,靈丹妙藥、神兵利器從來不缺,沒有什麼能比這竹簡更重要。更何況,清閒的隨身佩劍“純鈞”經此洗禮,品質更行提升,隱隱已有了堪與古劍湛盧一較高下的能力。
隨著清閒飛昇,鶴鳴山上大局已定,以火平天為首的一方再無抵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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