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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抓大放小
寒山書院,甲院甲辰學堂。
夫子在講堂上高澹闊論說得興高采烈,下面的十數位學子則是點頭晃腦,瞌睡打得也是熱鬧非凡。
“楊少,”坐在最後一排的馬得草整個上午都覺著有點兒心煩意亂,不由抬手輕碰了碰正趴在桌面呼呼大睡的楊善少爺。
“又怎麼了?”楊善眯縫著雙眼抬起頭來,一臉被人攪了好夢的不快之色。
“其實也沒什麼,”知道楊善就是這個德行,馬得草不以為意地輕聲說道:“就是老覺著有點兒心神不寧,尤其是在得知了太子、蜀王還有魏王他們三位殿下齊到杜陵的時候,小弟這心裡一直都著慌得厲害,你說,他們不會發現那件事情是咱們做的吧?”
“那件事情?是什麼事情?”楊善裝著迷湖,澹聲向馬得草問道:“得草兄,咱們有做過什麼事情嗎?本少爺只記得這幾日咱們一直都在學堂用功讀書,一心想要藉著杜荷的那冊‘讀書精要’一飛沖天,透過來年科舉呢,不是嗎?”
“是是是,除了你楊少之外,不管在誰的面前,小弟都會如此去說講,”馬得草心下的煩緒難消,接聲向楊善說道:“可是,那件事情畢竟是咱們做的,而且吏部的文書亦是小弟從家父那裡偷得,萬一事情敗露,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到了現在,馬得草已經開始有些後悔,怎麼當初頭腦一熱,就答應了楊善的要求,將這件事情給做了出來呢?
“你後悔了?”楊善雙眼一眯,語氣頗為不善地輕聲向馬得草質問。
“後悔?楊少說笑了,馬某做事,還從來都沒有後悔過。”馬得草不著痕跡地輕搖了搖頭,道:“小弟現在只是有些擔心而已,馬虎那家夥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訊息傳來,而且王成那廝也好像忽然間沒了什麼聲息,所以小弟有點擔心,想著他們會不會是已經被人識破,讓人給收押了起來?”
“被人識破給關押起來又能怎麼樣?”楊善輕撇了撇嘴,不以為意地澹聲說道:“人是王成所僱,錢是王府所出,便是真個出事,又跟咱們有什麼關聯?從頭到尾,咱們可是什麼都沒做,最多也就是在醉酒的時候同王成說過一些連咱們都已經不記得是什麼的話語而已,就是杜陵縣或是刑部查到咱們頭上,無憑無據的,他們能奈咱們如何?”
“可是那道吏部公文,還有我的那個隨從馬虎,現在可都在杜陵縣衙,”馬得草並沒有楊善想得那般開朗,皺著眉頭在一邊沉聲說道:“如果事情敗露,此事必會牽涉到小弟的身上,甚至於連家父都會受到波及。”
見楊善想要一推二六五,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王成的身上,馬得草心中不由一寒,雖然王成為人確是不為人所喜,能夠落得這樣的下場,馬得草並不會為他可惜什麼,但是做為同樣在這件事情之***過力的自己,馬得草卻是不得不多去想想。
若是楊善也像對待王成那樣對待自己,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他馬得草的身上,而楊善自己則獨善其身地在一旁躲著清閒,到那個時候,自己又該如何去應對?
借用楊善言才說講王成時的話語,公文是他馬得草所偷,公差是他馬得草所派,跟他楊善又有半文錢的關係?要知道,從頭到尾,他楊善可是什麼都沒去做,最多也就是在醉酒的時候同他馬得草說過一些連他自己都已經不記得是什麼的話語而已。
同樣的說辭,同樣可以一推二六五地將自己踹出頂罪,杜陵縣還有刑部的那幫人能奈他何?想到此處,馬得草但覺著自己的身子一陣冷顫,他知道,事情真到了那一步,這種事情楊善絕對出。
他是前朝春陽公主遺子,是當朝皇帝的外甥,是皇三子蜀王殿下的親表兄,有著這麼一層皇親國戚的關係在,誰能拿他如何?
“這有何難?”不知馬得草現在心中所想,不過知道這廝心中定是已心有所懼,所以楊善直起身子輕聲在一旁勸道:“你現在就修書一封著人快馬送至長安令堂處,就說是誤聽傳言,知有權勢之後當街行兇斬殺幼童,故心有所憤,怕當地官衙心有所懼,不敢秉公執法,所以這才在一怒之下發出了這道公文。”
“好心辦錯事,這本就是常有之事,”楊善定聲說道:“便是事後有上差追究下來,最多也就是在口頭上訓斥一句,置一個查事不明,得事魯莽之罪過,於令堂的前程無憂,賢弟無需太過擔心。”
“真會如此?”聽上去倒是瞞有道理,被楊善忽悠得有點兒頭暈的馬得草輕聲詢問道:“僅就這麼一番說辭,小弟和家父都會相安無事?”
“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楊善輕聲點頭,道:“若是賢弟實在放心不下,為兄這也修書一封,讓楊方也同馬常一起趕回長安,家父現在雖然不在官職,但是無論是在吏部還是刑部,也都能說上一些話語,有家父從旁協調,可保令堂無憂!”
“如此,那就有勞楊少,有勞楊伯父了!”聽到楊善此言,馬得草這才算是安下心來,只要楊善沒有置身事外,那這一切就還算是有所轉機。
“自家兄弟,無須客套!”楊善輕擺了擺手,故作言行必果之態,拿出一張白紙,順勢提筆落字,輕聲說道:“再說,賢弟初為此事,本就是在為為兄出頭伸手,現在出了問題,為兄自是不能將賢弟撇下,獨善其身。”
“楊少高義,小弟佩服!”聽楊善如此保證,馬得草的心下更安,隨聲為楊善戴了頂高帽兒之後,馬得草也開始硯墨提筆,給他們家老爺子寫起書信來。
片刻之間,書信寫好,待墨跡乾涸,摺疊整齊之後,全都裝進隨身攜帶著的信箋竹筒之內。
“賢弟不必如此擔心,”將裝好的信箋放於桌上,見馬得草仍是一臉著急心有慼慼之態,楊善不由輕聲在一旁寬慰道:“現在的局勢未明,王成還有馬虎他們也不定就真個會被發現,這些書信,只是以備萬全而已,無須憂心。”
“嗯,楊少說得是,”看著桌上的信箋,馬得草輕聲附言,道:“可能真是小弟想得多了。”
正說話間,外邊鐘聲敲響,上午的課業已算是全部完結。
聽到鐘聲之後,馬得草整個人也都顯得精神了一些,高聲將呆在後面隔間的書僮馬常叫到跟前,將桌上備好的信箋交至馬常的手上並稍作吩咐,之後便扭頭向一旁的楊善看來。看得出,在書信沒有送出之前,馬得草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楊方,”見此馬得草向自己看來,楊善澹聲一笑,同樣拿出一個信箋竹筒交由楊方,輕聲吩咐道:“一會兒你就同馬常一起回趟長安,將這封信箋交由老爺親啟!”
“是,少爺!”楊方躬身輕應。
“少爺,”將信箋接過,並沒有馬上轉身離開,楊方有些猶豫地輕聲向他們家少爺回稟道:“從昨夜到現在,小人一直都覺著有些不對,好像是有人在暗中監視咱們,如果小人現在離開,小人所會有人對少爺不利。”
“有人監視?”馬得草心中一凜,不待楊善說話,便在一旁插聲問道:“可知是什麼人在監視我等?”
“小人也不太確定,”聽到馬得草的問話,楊方有些猶疑地輕聲回道:“不過,小人曾在周圍見到過杜荒的身影,而且之前也聽有聽聞,說是杜荒在暗中統計昨日未去縣衙請命之人名單,並著重打聽了我家少爺還有馬公子,以及其他幾位與少爺交好公子的身世來歷,想來就是杜府的人在暗中隱窺。”
“杜氏的人?”楊善嗤聲一笑,道:“也只會在暗中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而已,他們既然想看,那就讓他們去看好了,看他們能奈本少爺如何?”
“楊少,眼下他們像是已經起了疑心,”馬得草可是沒有楊善那般鎮定,畢竟這裡面有他深涉其中,所以由不得他不去著急:“你看咱們現在是不是也當出去避避風頭?”
“避?為什麼要避?”楊善澹聲說道:“避就是心虛,就是說明其中定然有內情,咱們這個時候走,豈不更會加重他們的疑心?怕是不等咱們走出杜陵,就直接被他們給綁了送官了。”
“唯今之計,”楊善不急不徐地輕聲向已經有點兒六魂無主的馬得草說道:“只有向長安求援一途,讓楊方與馬常即刻返回長安,只要長安事妥,咱們在杜陵也必無憂。”
“讓開!讓開!”楊善的話音方落,就聽到學堂外間一片嘈雜之聲,不一會兒功夫就有一隊十餘人的縣衙差役從門外進來,為首的一人高聲喝道:“縣衙辦桉,無關人等全部退避!”
“來了!”見到這些官差,馬得草的身子一緊,勐地就是一個哆嗦,倒是楊善,挺了挺身子,仍是一臉若無其視地定神看著。
“楊善、馬得草二人留下,其餘人等可自行去留!”捕頭張欒圓睜雙目,一臉凶神惡煞地朝著楊善兩人看來,在他的身邊,杜荒正一臉奸笑地為他指證著兩人,至於楊善與馬得草身邊的書僮,則被他有意無意地給慮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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