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趕上和超越英國】
【約翰騎牛我騎馬,賽不過他像啥話】
【一天等於二十年的時代】
馬二寶看著街道牆體上的宣傳語。正了正自己頭上的禮拜帽,提了兩下自己的褲腰帶。褲腳處露出一雙嶄新的毛線襪子。
“還得是我忠哥說得對,細節決定成敗。”
繼續站著等了將近半個鐘頭,胡同口方向出現了張秀芳的影子。
身穿天藍色人字尼絨短款外套,下身棕色方格小斜紋條絨長褲。
看見馬二寶之後,張秀芳一甩辮子,腳下的石頭子先對著馬二寶踢了過去。一臉不耐煩的走了過來。
“趕緊著,我一會兒還有事兒呢。你瞅你穿的像什麼樣!今天準備去相親啊?”
“嘖嘖…你穿的好,誰能跟你比呀?就是這雙棉鞋跟你這身不太配。你應該再去百貨商店買雙皮鞋。”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趕緊敲門。我明著告訴你,要是敲開了門主人不在家。你就給我等著吧。”
馬二寶提著布兜走上臺階,拿起門環砸了兩下。
“咣咣!”
“咣咣!”
敲門聲剛落下,張秀芳就一臉不耐煩說道:“我先走了啊,人不在家。”
“別介,再等我敲兩下。我的情報員告訴我,他們家今天壓根就沒人出門。”
“你還有情報員呢?”
“那是!我這個級別不得配3,5個情報員嗎?”
大門內側傳來女人的詢問聲:“誰啊?來了來了。”
院門開啟後,王建平愛人的目光就定格在張秀芳身上。準確來說是她的這身衣服上面。
“有什麼事兒先進來說吧,來來來。”
倆人被這家女主人,引領至正房堂屋內坐下。
“你們倆是哪個單位的?來找我愛人的吧?有啥事兒嗎?”
一連三個問題過來,馬二寶先咬了一下舌頭,緊張的情緒被疼痛所替代。這是自己忠哥教的小竅門,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按照小本子上面寫的內容開始回答問題。
“我們倆是找王幹事的,來的比較匆忙沒準備什麼東西。這不是最近天氣特別乾燥嘛,來之前給王幹事帶了個搪瓷茶缸,想讓王幹事多喝水。不值什麼錢,絕對不夠上綱上線的標準。”
馬二寶嘴裡一邊說著話,一邊把布兜裡的搪瓷茶缸掏出來放在桌子上。
茶缸表面上印著阿拉伯文“和平”兩個字,正對著王建平他愛人。
馬二寶返回椅子上坐了下來,並再次正了正自己的禮拜帽。
“你們兩位同志先喝水,我去叫我愛人一趟。我在家裡做不了主,你們談吧。”
2分鐘後王建平走了過來,進屋後打量了一眼倆人。又拿起桌上的搪瓷茶缸看了看。
“抽菸吧,來來。”
“不好意思我菸酒都不沾。您抽著。”
王建平點上煙,手指敲擊著桌面。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馬二寶站起身作著自我介紹道:“我叫馬二寶,沒有工作單位。這是二糧站的張秀芳同志,張計分員。”
注意到王建平的眼神看過來,張玉芳似是不耐煩的應了一聲:“嗯。”
“哦,你們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王幹事您家可真是不好找,我們來您家主要是兩件事。
一公一私,說起這個公吧,它也不能稱為公事。畢竟民族協會從1954年成立後,它沒有任何行政力也沒有決策權。僅能提出建議和倡導。”
王建平點點頭示意接著說。
“我也是帶著任務,也不對!不能稱之為任務。就是受人所託來向您打聽打聽周文忠案子的具體情況。”
“誰呀?”
“我受的是民族協會委員會宣傳處組長·民族事物委員會秘書處副主任·馬承硯同志之託,來您家裡想瞭解一下周文忠同志案子的進展情況。
不瞞您說,我今天來之前好些人都想跟著。您說他們這不是跟著添亂嘛,我們協會的一貫宗旨就是推動民族團結和社會和諧進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想要鬧事呢。您說是不?”
“對。”
馬二寶聽到王建平的回答,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忠哥寫的這段拗口的話,自己可算是背對了。剛才介紹的時候差點咬著自己舌頭。
張玉芳扭過頭看向身後,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笑出聲,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長的職位稱呼。
“咳…咳,那位張同志。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張秀芳看向馬二寶,馬二寶站起身說道:“周文忠之前在二糧站上班,這就是我剛才要說的私事。本身我們仨就是朋友關係。周文忠那天在天橋擺攤的事,我們都有一些瞭解。今天就是朋友幫朋友來向您打聽打聽。”
王建平看向張秀芳,張秀芳第二次“嗯”了一聲。
王建平沒有再提問,只是手指頭敲擊桌面的頻率越來越快。
“周文忠這個案子我還沒去具體瞭解,我也是今天剛把手裡的一堆事兒處理完。”
馬二寶立馬說道:“理解!您昨天才回的家,今天肯定得把手頭上的公事處理完。畢竟公事最重要嘛。”
王建平抽著煙看向馬二寶,大拇指甲用力剮蹭著無名指的指甲蓋。
沉默片刻後說道:“也就這一個半天吧,我再去派出所問問。”
“不著急,有您這句話就行,畢竟據我所知,周文忠也是為了您單位的事才被抓的。馬組長也說周文忠這孩子性格太跳脫,辦事有些不著調,敲打敲打他也挺好,該罰就罰嘛。周文忠要是不聽話,馬組長就第一個動手抽他。那我們倆就先走了。您忙著。”
“等一下。”
馬二寶站在堂屋外問道:“您說。”
“周文忠是怎麼…入的教?”
“嗐,就是那天白隊長家裡要辦婚宴,這事兒您去牛街隨便一掃聽就知道。白隊長本著勤儉節約的政策,所以也沒準備啥好東西,不能鋪張浪費嘛。
街面上沒炊事員敢應這個事兒,當時周文忠自告奮勇去了清真寺。那天他手藝一亮,我們都震驚了。從來就沒見過這種菜式,白隊長對周文忠也是好一頓感謝,又送東西又送茶葉的。這事都傳遍了,我們牛街還有不少住戶。都盼著周文忠趕緊回來做菜呢。”
王建平點點頭,馬二寶領著張秀芳往外走去。
看著倆人走出堂屋,王建平都沒站起身相送。聽見關大門的聲音後,王建平拿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就使勁摔在地上。
“當!噹啷…”
“特麼的!連我啥時候回的家都知道!”
王建平愛人聽到堂屋裡的動靜,趕緊跑了過來。進屋後蹲在地上把搪瓷缸子撿起來,手掌擦拭著上面的灰塵,嘴裡也抱怨著。
“你發脾氣就發脾氣,好末央的摔什麼東西?真是造孽,一個搪瓷缸子小2塊錢呢。”
“娘們家家你懂個屁!”
“我不懂。你就摔吧,想摔啥就摔啥,有能耐你把家裡的收音機也給摔了唄,那摔起來多痛快啊。”
“刺啦…”
王建平划著火柴又點上一根煙,喘著粗氣平復內心情緒。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我在外面都聽見了你們幾個的說話。那男的不是說了嗎,沒有決策權沒有啥權的。你怕啥?他們要是敢鬧事,你就去部隊彙報這個情況,徹底把他們都抓乾淨。”
“你懂個屁!誰告訴你人家要鬧事了?人家完全可以叫過來10多位老頭老太太,就坐在街道辦裡面,不堵門不堵路。啥話也不用說,天天就往那一坐,也不干擾我們的正常辦公。你憑什麼抓人家?老年人嫌外面冷,坐在街道辦屋裡暖和暖和犯了什麼罪?
今天他們這群人坐街道辦,明天坐在咱們家大門口。一群耳聾眼暈的老年人,誰也問不出來他們是來幹啥的。別人會怎麼看我們單位?單位領導會怎麼看我?街坊們會怎麼想咱們家?說不定第二天就開始有流言蜚語傳起來了。”
王建平愛人倒了杯水,拿起掃帚開始清理菸頭。
“照你這麼說,咱們就沒招了唄。不行你去問問單位領導該咋辦。”
“他們巴不得我出名呢,別忘了我們單位的小陳,他可是和陳書記沾點親。成天就知道在單位裡盯著我們幾個屁股下面的椅子。
我要是出名了,王主任第一個就會把這件事攬到小陳的身上,到時候由小陳出面問一問,查一查,瞭解瞭解情況。
最後陳書記出面平息此次事件,政績歸小陳,名聲歸陳書記,條件讓王主任去談,順便敲打一下我們這群老同志。
最後民族大團結了,小陳立功了,我也騰位置了,老同事們也都怕了。你說這樣的結果完美不完美?”
“哪有你說的這麼邪乎。”
“你沒聽出來剛才那小子的威脅啊?連我是昨天晚上回的家他都知道,他還說今天要過來一群人呢,你沒聽出來嗎?”
“那個…委員小組長啥的,他不是沒權利嗎?”
“人家除了權利這攤子,人家就沒有親戚了?他們這群人往上數3輩,都能沾點親。”
“那完了,照你這個說法。我覺得到處都是死衚衕。他到底咋詐騙的?騙了多少錢?公安如果當時直接把他崩了就好嘍。”
“擺攤寫字騙了8毛錢,他應該是想躲過下鄉。說心裡話,我懷疑是他自己舉報的自己。後來被罰了312塊錢。他沒錢賠,就去了勞改農場。”
“乖乖,就因為8毛錢,賠了倆腳踏車。”
“我先出一趟,你在家待著吧。別再打開門往家裡放人了!”
王建平不等愛人回話,拉開五斗櫃門抽出一條大前門,用報紙卷吧卷吧收在皮包裡。推上腳踏車直奔紅星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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